演武场上的风波,如潮水般退去。
人群散了。
那些被煽动起来的外门弟子,带着或羞愧或迷茫的神情,各自返回了自己的住处。
李慕玄走过来,重重拍了拍莫秋的肩膀,神色复杂。
“行啊你,小师弟,平时不出声,一出手就镇住全场。”
他想说些什么,比如感谢,比如赞叹,但话到嘴边,又觉得有些别扭。
毕竟,不久前他还觉得莫秋只是个运气好的孩子。
莫秋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他的目光,越过李慕玄,望向人群散去的方向。
那个叫魏通的弟子,早已被人扶着,消失在路的尽头。
事情,并未结束。
甚至可以说,才刚刚开始。
李慕玄没有察觉到莫秋眼神深处的凝重。
“这帮家伙就是欠收拾!大师兄就是心太软,才让他们蹬鼻子上脸。”
“等我回头禀报大师兄,非得把那个魏通严惩不可!”
莫秋收回目光,看向李慕玄。
“李师兄,魏通只是一个被推到台前的棋子。”
李慕玄一愣。
“什么意思?”
“有人在背后操纵他,也操纵了其他人的情绪。”
莫秋的声音很轻,却让李慕玄心头一凛。
“你是说……有人故意煽动?”
莫秋没有直接回答。
他修习的《无相心法》,让他对人心的恶意与伪装有着超乎常人的感知。
在魏通那看似悲愤的言辞之下,他清晰地“看”到了一根无形的线。
线的另一端,藏在人群中,散发着冰冷而又兴奋的恶意。
那是一种将混乱视为乐趣,将人心玩弄于股掌的阴冷气息。
“师兄,此事交给我吧。”
莫秋平静地说道。
“你?”
李慕玄皱起眉,有些不放心。
“这件事不是打一架就能解决的,背后的人很狡猾。”
莫秋微微颔首。
“我知道。”
“所以,才更不能打草惊蛇。”
看着莫秋那双澄澈得不见底的眼睛,李慕玄不知为何,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他从这个小师弟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通透。
那是一种他自己,甚至大师兄澄真都不具备的特质。
……
接下来的几天,莫秋仿佛从所有人的视线里消失了。
他没有回天柱峰的竹林静修。
而是换上了一身更不起眼的外门杂役服饰,融入了阐明山数千名弟子之中。
他像一滴水,汇入了溪流,没有激起半点波澜。
他观察着每一个人。
他听着每一个角落的议论。
他的存在感被《无相心法》收敛到了极致,即便从人身旁走过,别人也只会当他是拂过的一阵清风,一片落叶。
他很快就锁定了自己的目标。
赵无极。
一个三个月前才通过试炼,拜入外门的弟子。
此人相貌平平,修为平平,平日里沉默寡言,从不与人争执。
在任何地方,他都是最不起眼的那一个。
然而,在莫秋的感知中,这个赵无极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不协调”。
他的平静,是伪装。
他的沉默,是观察。
莫秋看到,在食堂里,他只是无意间将一盘菜放在两个争吵的弟子中间,那两人便会吵得更凶。
莫秋看到,在讲堂外,他只是对一个修行受挫的弟子叹了口气,那弟子眼中的失落便会瞬间化为怨愤。
他从不直接说什么,却总能用最细微的动作,最不经意的眼神,将人心深处最负面的情绪勾出来。
这是一种极其高明且邪异的蛊惑之术。
润物细无声。
杀人不见血。
那天晚上,莫秋跟上了他。
赵无极独自一人,走进了阐明山后山一片无人问津的废弃石林。
夜色如墨。
冷风穿过怪石,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赵无极在一块巨石后停下,警惕地四下张望了一番。
确认无人后,他从怀中取出一只通体漆黑的木鸟。
他对着木鸟,用一种莫秋从未听过的语言,低声说了几句。
那木鸟的双眼,竟亮起两点猩红的光芒。
随后,它振翅一飞,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夜空,朝着山外的方向疾驰而去。
暗子。
莫秋心中最后一点疑虑也消失了。
他正准备离开,将此事立刻上报给大师兄澄真。
一个冰冷而又带着一丝戏谑的声音,却在他身后突兀地响起。
“莫师兄,看了这么久,不累吗?”
莫秋的脚步,顿住了。
他缓缓转身。
赵无极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身后不足三尺的地方。
脸上挂着与平日里沉默寡言截然不同的,玩味的笑容。
他竟然早就发现了自己。
“你的敛息法门确实高明,连我都差点被你骗过去。”
赵无极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莫秋,仿佛在欣赏一件有趣的藏品。
“可惜,你身上的味道太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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