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那抹虚弱而冰冷的弧度再次浮现,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嘲弄:“他以为……朕是病猫,只会咳血……却不知……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血沫再次溢出嘴角。身旁的小太监连忙上前,却被蒋毅抬手制止。
他喘息着,目光却死死锁住方先觉,那眼神深处,仿佛有沉睡的巨龙在苏醒:“朕的……曾祖父……武帝……当年……也曾……咳咳……示敌以弱……方帅……可知?”
方先觉心头剧震!武帝!帝国史上最杰出的皇帝,开疆拓土,威震大陆!蒋毅陛下……竟以武帝自比?!这绝非一个平庸懦弱、只会咳血的病秧子能说出的话!这一瞬间,方先觉明白了。陛下并非无能,而是在这波谲云诡的朝堂之上,用这身病骨,演了一出瞒天过海的“病虎”戏码!若非这该死的病体拖累……
一股混杂着敬佩、悲愤与决绝的情绪在方先觉胸中激荡!他霍然起身,再次单膝重重砸在金砖之上,玄甲铿锵:“陛下!臣……明白了!”
他抬起头,目光如炬,直视龙榻上的年轻帝王,每一个字都斩钉截铁,掷地有声:“方氏一族,世代沐浴皇恩!先祖随太祖开疆,血染战旗!臣方先觉在此立誓,生为陛下臣,死为帝国魂!陛下剑锋所指,便是臣效死之地!何平老贼,勾结外敌,祸乱朝纲,罪该万死!大金蛮夷,侵我国土,杀我子民,罪不容诛!臣,方先觉,必率帝国儿郎,以雷霆之势,荡平丑类!以彼之血,祭我旌旗!此心此志,天地可鉴,日月可昭!”
誓言在殿内回荡,带着铁血男儿的忠贞与无畏。
蒋毅看着他,眼中那冰封般的冷静终于彻底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带着托付与期许的暖意。他微微颔首,脸上竟泛起一丝病态的红晕,仿佛方先觉的誓言给他注入了力量。
“好……好……”蒋毅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激动,也是欣慰。“朕……信你。”
他喘息片刻,目光变得无比锐利:“前方战事……朕……全权付与爱卿!黑水河谷……是陷阱……亦是……战机!如何破局……朕……不问过程……只看……结果!何平……这条老狗……和他背后的大金……朕……要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臣,遵旨!”方先觉沉声应道,眼中燃烧着熊熊战意。
“至于……朕的安危……”蒋毅嘴角再次勾起那抹冰冷的、掌控一切的弧度,“爱卿……不必挂怀。”他目光转向高肃卿离开的方向,又仿佛穿透殿墙,看向宫城之外,“蒙毅……是朕的妹夫,这把快刀……朕……已留在身边。长安京……这潭水……再浑……也翻不了天!朕……自有……安排。你……只管……安心……去……对付……那群……蛮子!”
“是!”方先觉心中最后一丝担忧也因皇帝这笃定而带着杀伐之气的话语而消散。他深知蒙毅的悍勇与对皇帝的忠诚,更明白蒋毅此刻展现出的深沉心机绝非易与之辈。陛下,在后方,同样布下了一张网!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高肃卿捧着一个紫檀木匣回来了。
蒋毅眼中的锋芒瞬间敛去,重新被疲惫和浑浊覆盖。他剧烈地咳嗽起来,仿佛要将心肺都咳出来,断断续续地道:“爱卿……此去……塞北苦寒……这……这株百年老参……是……是父皇……当年赐予朕的……你……带着……保重……身体……务必……凯旋……” 话语间充满了对臣子的倚重与关切,更带着一种英雄迟暮、托付江山的悲凉。
方先觉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双手接过木匣,声音沉稳而铿锵,带着不容置疑的忠诚:“陛下厚恩,臣万死难报!方氏一门,世受皇恩,此心此身,皆为陛下与帝国!臣此去,必踏破苏赫巴尔斯,斩尽大金蛮酋,扬我帝国天威!定不负陛下所托!” 他刻意提高了声音,确保殿门外的人也能隐约听见。
“好……好……朕……信你……”蒋毅似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挥了挥手,“去吧……莫要……耽误……军务……”
“臣,告退!陛下保重龙体!”方先觉深深叩首,捧着木匣,转身大步离去。玄甲铿锵,背影如山岳般坚定。
直到那沉重的脚步声消失在殿外长廊尽头,蒋毅才缓缓睁开眼。眼中的疲惫一扫而空,只剩下深潭般的冰冷与锐利。他看向高肃卿,嘴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
“饵……已放出……鱼儿……该安心了……”
高肃卿深深一躬,低声道:“陛下圣明。方帅……当已明了。”
丞相府,暖阁。
几乎就在方先觉离开养心殿的同时,一份用蜜蜡封好的密报,已经送到了何平手中。
暖阁里炭火烧得正旺,驱散了初春的寒意。何平穿着一身舒适的常服,正悠闲地品着雨前龙井。他接过密报,慢条斯理地拆开,枯瘦的手指捻着薄薄的纸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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