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女侠,我已经恢复了,无须再念了。”
萧复迎着水盼盼担忧的目光,轻声说道,指尖轻轻按在琴弦上,止住了那若有若无的震颤。
他苍白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宽慰的笑,眼底深处却仍翻涌着难以平息的暗潮。
水盼盼秋水般的眸子里忧色未褪,柔声道:“萧兄,傀尸绝非易与之辈,其盘踞多年,阴毒手段层出不穷,战前切忌心浮气躁,务必稳住心神。”
她声音清越,自带一股宁定人心的力量。
萧复深吸一口带着腐朽气息的空气,重重点头:“我明白,多谢水女侠提醒。”
他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家仇如山压在心口,但他知道水盼盼所言极是。
眼前是无边无际的荒凉冢堆,残碑断碣杂乱林立,枯藤老树扭曲攀爬,呜咽的阴风穿梭其间,卷起尘土与纸钱灰烬,发出如同鬼泣般的嘶鸣,令人毛骨悚然。
这里便是江湖人闻之色变的“无名冢”。
荆棘抱着臂,目光扫过这片巨大的坟场,最后落在队伍里那个显得最是跃跃欲试的娇小身影上,嘴角扯出一抹惯有的嘲讽:“史燕,这回到你出马了,可得拿出你‘盗墓燕’的看家绝活出来,别关键时候掉了链子。”
史燕正眯着眼打量不远处一座风化严重的石翁仲,闻言满不在乎地揉了揉鼻子,连眼神都懒得分给荆棘一个。
她现在可是牢牢傍上了卫紫绫这位医术财富皆不凡的金大腿,荆棘这点不痛不痒的调侃,对她来说简直是清风拂面。
她鼻子哼了哼,全当没听见。
卫紫绫轻轻拍了拍史燕的肩头,声音温和:“史妹妹,此番探寻傀尸巢穴,确实需仰仗你的专业本领了。”
史燕立刻转身,脸上瞬间堆起灿烂又带点谄媚的笑容,几乎能看到无形的尾巴在身后摇动:
“放心吧卫姐姐!包在我身上!一来到这种地方,我就跟回了家一样亲切自在!您就瞧好了,我保证用最快的速度把那藏头露尾的傀虫老窝给揪出来!”
她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荆棘看着史燕那副恨不得扑上去抱卫紫绫大腿的模样,额角似有青筋跳动,他实在无法理解这种变脸的速度,最终只能别开脸,无声地吐了口气。
萧复强压下心头翻腾的仇恨之火,走到史燕面前,竟是郑重其事地一躬到底:
“史女侠,今日若能寻得傀尸,为我弦剑山庄惨死的同门雪恨,我萧复乃至整个弦剑山庄,都感念大恩!庄内虽遭大难,却还颇有资产,事后定当双手奉上厚礼,绝不敢忘!”
纪玟也大步上前,她身边的猎犬似乎感受到主人情绪,低低呜咽一声。
她豪爽地接口:“没错!史妹妹,只要你帮我们找到那该死的傀尸,我兽王庄也必有重谢!珍奇异兽,金银珠宝,随你开口!”
史燕被两人这郑重的架势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搓着手,眼睛滴溜溜地转,嘴上却说着:
“哎呀,萧大哥,纪姐姐,你们太客气了!大家都是共过生死的朋友,我史燕肯定是两肋插刀,全力以赴啊!至于谢礼嘛……嘿嘿,那个……其实也不用太贵重,随便给个千了八百两银子当辛苦费就行,我不挑的!”
她一边说着“朋友义气”,一边眼睛里的金光都快藏不住了。
荆棘实在听不下去了,打断道:“行了!行了!都瞎客气什么?史燕她早就收了我的定金,拿钱办事,天经地义,用不着你们再许重诺。”
他话锋一转,神色严肃起来,“小萧,纪玟,还有水女侠,你们现在最要紧的是养精蓄锐,调整好状态。我预感,里面绝不会太平,一场恶战恐怕避不了。”
计议已定,一行人开始深入无名冢。
荆棘与史燕走在最前探路,萧复、水盼盼、纪玟居中策应,卫紫绫与沈澜则谨慎地断后。
七人保持着警戒队形,一步步踏入那如同巨兽狰狞大口般的墓穴入口。
墓道初极狭窄,阴湿冰冷,石壁上凝结着冰冷的水珠,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和朽木味道。
史燕却如鱼得水,一边走一边卖弄着她的见识,指着两侧墓壁上的模糊雕刻或偶尔可见的陪葬品残片,分析着这片墓群大致的年代和可能的主人身份,甚至还时不时掏出小铲子,在她觉得“有眼缘”的墓葬结构处做上隐秘标记,嘴里嘀咕着“这规制不错,陪葬品应该差不了,下次有空得来光顾一下”之类的话。
她领着队伍并非直行,而是时常钻入一些出人意料的岔路或掀开隐蔽的石板,走那些更为稀奇古怪的路径。
绕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荆棘有些不耐,压低声音道:“史燕,你到底靠不靠谱?我们不是来陪你参观古墓或者踩点的,线索呢?”
史燕正研究着一块墓砖上的纹路,头也不抬地回呛:“急什么急?催命啊?荆棘你没看见我正在找吗?这么大一片坟堆,那傀尸又是个见不得光的老阴比,藏得肯定深,哪能那么快就找到确切入口?有点耐心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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