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广慢慢蹲下身子,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小心翼翼地拨开了覆盖在陆判后脑上的浓密黑发。
烛火摇曳着昏黄的光,映照出那一片惊心动魄的景象——密密麻麻的银针,细如牛毛,闪着冰冷刺骨的寒光,根根都深深嵌进皮肉之中,排列组合成一个复杂诡异的图案。
他的心陡然沉入深渊,这布局手法,分明与阎罗脑后所见如出一辙:
“又是这东西,绝非寻常暗器…手法阴狠至极!”
他撑着膝盖站起来,喉头滚动,声音粗粝得像是砂纸摩擦,只朝离得最近的孟婆挤出一句:
“妹子…陆二哥后脑…一样有那鬼东西。”
每个字都像从心腔里硬生生凿出来,带着沉甸甸的绝望。
孟婆本就惨淡的脸色唰地更加灰白,脚步带着一股蛮劲冲上前去,一把将陆判的头揽过来仔细探看。
她那枯瘦如鹰爪的手,颤抖着抚过那些冰冷的针尾。
指尖刚一触及,细微却熟悉的纹路猛地刺穿了她的神经——那针尾上,赫然刻着精微如尘的莲花图案,与阎罗脑后的印记别无二致!
“是目莲!”
孟婆的惊呼破了调,尖锐刺耳,带着无边的痛恨,
“这毒入骨髓的蛇蝎!连自己多年的袍泽弟兄也能下这般毒手?!”
倚着冰冷石壁的荆棘,双臂在胸前环得更紧,眉头几乎绞在了一起,像是要把这层层迷雾挤碎。
他那双利刃般的眸子掠过孟婆那写满惊惧和怒火的脸,斩钉截铁地开口,声如金铁交击:
“小敖!孟夫人!人命关天!我逍遥谷与‘怪医’、‘神医’皆有莫逆之交,我师父无瑕子更是学识渊天,医道深湛。
当下之计,唯有立刻将他二人秘送逍遥谷,或能搏回一丝生机!”
他袍袖猛地一振,似有无形气流扫过石室尘埃,显露出其内心焦灼催发澎湃内力。
敖广与孟婆视线在空中交错一碰,仿佛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自己瞬间燃起的希望微光。
“对!对极了!”
敖广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连声音都拔高了几分,脸上有了一丝活气,
“神医前辈悬壶济世之名谁人不知!荆兄弟所言甚是!”
可孟婆脸上的狂喜还未绽开便被浓重的忧虑吞没:
“荆棘小哥说得在理…可这些针头没在骨中脉络深处,这一路山遥水远,车马颠簸,万一错动分毫,那可是…”
她话没说完,仿佛已看到可怕后果。
荆棘嘴角却扯出一个沉稳的弧度,透出磐石般的自信:
“放心!本门秘藏的‘逍遥丹’,护持心脉锁住生机最是不凡。
区区路途,足以支撑到谷中!”
话音落点,自怀里取出一只小巧的玉瓶,甫一开启,一股极其清冽、令人精神一振的奇异药香便悄然弥漫开来,瞬间将那令人窒息的霉腐血气冲淡不少。
一直默立一旁的老胡,那憨厚脸庞上此刻却掠过刀锋般的精光,瓮声瓮气地沉沉开口:
“二爷说得句句在理,救人是头等大事。
不过…”
他话锋陡然急转直下,
“如今这酆都的危局,并未解除半分!”
这话如同一盆彻骨的冰水,将敖广脸上的希冀与孟婆心头刚燃起的火苗一同浇灭,只留下更深重的寒意。
敖广猛然一掌拍在自己额上,震得嗡嗡作响,懊悔得咬牙切齿:
“只想着救人,却忘了这阎罗和陆二哥齐齐倒下,我酆都已是塌了半边天!
战力折损过半,外面天龙教如同环伺群狼,随时要扑上来撕咬!
内里…内里恐怕还藏着那目莲毒妇早布下的冷钉子!
若此刻有内鬼再掀风浪,咱们怕是连这酆都自家门槛都守不住,转眼就要土崩瓦解!”
孟婆惨白着脸庞,眼珠惶恐地扫视着昏暗密室四壁,那石壁上纵横交错的刀痕剑创,尽是此前血战所留的狰狞印记,无声提醒着惨烈。
“这银针不过是开胃小菜,其后还不知潜伏着何等夺命的阴毒后手,等着咱们把脖子往里伸呢…”
凝滞的空气瞬间绷紧得令人窒息。
烛火猛烈摇晃,投在众人面上身上的巨大黑影也跟着疯狂扭曲跳动,宛如无数择人而噬的恶鬼。
卫紫绫一直静立在角落阴影里,那双冰雪般澄澈的眼眸却早已将敖广孟婆二人那山崩似的慌乱尽收眼底。
她莲步轻移上前,衣袂无风自动,声音清冽却带着一种让人莫名信服的定力:
“敖舵主,孟夫人,风雨如晦,酆都大厦将倾。
与其死守这破碎的根基任人刀俎,不若当断则断!
何不收缩所有实力,退避锋芒,暂回我们赖以生存的汪洋大海?——我卫家堡愿敞开大门,与酆都继续守望相助!
茫茫大海上,千岛星罗棋布,我们进退如风,进可攻退可守,总好过在此困守孤城,坐以待毙!”
荆棘眼中锐光一闪,长声朗笑应和:
“紫绫所言,切中要害!
这大海便是无边天地,南洋更有琼州、琉球等沃野巨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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