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魁伏诛,黑蛇帮树倒猢狲散,负隅顽抗者被清除,大部分帮众在被收缴兵器后,或被驱散,或经过甄别,部分罪责较轻、且有悔改之意者被编入了护城队的辅兵序列,负责最艰苦的劳役。盘踞霜叶城多年的顽疾被一举剜除,坊市东区,乃至整个外城底层,迎来了一种久违的、带着铁血气息的“清净”。
陆烬的声望,也随之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顶点。“单枪匹马踏平蛇窟,拳毙乌鳞蟒”的事迹,在幸存者们有意无意的渲染下,几乎被传成了神话。如今,在这外城区域,“陆指挥”三个字,已具备了真正的、足以令行禁止的权威。
整合了黑蛇帮残余力量,加上连日来不断投奔的零散武者和青壮,护城镖旗队的核心战兵已超过两百,皆配备了修复一新的军府制式兵甲,由赵红药和小七日夜操练,熟悉战阵配合。加上负责后勤、工事、巡防的辅助人员,陆烬手下能直接调动的人力,已堪堪超过五百之数。这在一片绝望的霜叶城外城,俨然已成为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修复兵甲、巩固防线、整合力量……所有工作都在一种与时间赛跑的疯狂节奏下进行。每个人都清楚,暂时的平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喘息。
而这暴风雨,终究还是来了。
那是在乌魁伏诛后的第四日,黄昏。
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极低,仿佛触手可及,风雪似乎都在这极致的压抑下变得迟缓。陆烬正与赵红药、老烟枪等人,在刚刚加固过的东区一段城墙上巡视。墙体由泥人周烧制的砖坯和夯土进行了加固,虽然依旧谈不上坚固,但比起之前的残破已是天壤之别。墙后堆满了擂石、滚木,以及窑厂赶制出的“陶罐雷”。
陈铁匠带着人,正将最后几架修复好的军弩抬上城墙,固定在特制的弩座上。冰冷的弩矢在昏黄的天光下,闪烁着死亡的寒芒。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仿佛一根绷紧到了极致的弓弦。
突然——
“看!烽火!!”
城墙了望塔上,一名眼尖的护城队员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呐喊,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变了调。
所有人,无论是在城上还是城下,无论是在劳作还是在休息,都在这一瞬间,齐刷刷地抬起了头,望向了北方!
只见在那遥远的地平线上,目力所及的最北方,一座巍峨山峰的顶端,一股粗大的、墨黑色的狼烟,如同挣脱了束缚的凶恶魔龙,笔直地、狰狞地冲天而起!那黑色是如此浓郁,如此不祥,即便隔着如此遥远的距离,也仿佛能闻到那股混合着焦糊与血腥的刺鼻气味!
那是设立在百里之外,北冥军府最前沿的警戒烽燧——“断魂崖”!
黑色狼烟!最高警戒!
意味着……敌军大规模入侵,防线已破,烽燧……失守!
几乎是在“断魂崖”烽火燃起后的十几个呼吸之间,更近一些的第二座、第三座烽火台,相继燃起了同样的、死寂般的黑色狼烟!一道道烟柱如同连接天地的黑色丧幡,由远及近,以一种令人窒息的速度,向着霜叶城方向蔓延而来!
烽火传讯,瞬息百里!
敌人来的速度,远超所有人的想象!
“呜——嗡——!”
霜叶城城墙最高处的警世铜钟,被守城的军士用尽全身力气撞响!沉重而悲凉的钟声,如同垂死巨兽的哀鸣,瞬间传遍了整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狠狠地砸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来了!
它们来了!
城墙之上,一片死寂。方才还在忙碌的工匠、队员,全都僵在了原地,脸色煞白,握着工具或武器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微微颤抖。有人牙齿咯咯作响,有人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仿佛那致命的寒气已经随着烽火蔓延而至。
陆烬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巨手攥住,血液似乎在瞬间冻结。他死死盯着北方那一道道越来越近的黑色烟柱,体内那缕裂炉心火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那源自灵魂深处的、对那股毁灭性力量的惊悸与……沸腾的战意!
他猛地吸了一口冰冷彻骨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转身,面向城墙上所有看向他的、充满了恐惧与茫然的目光。
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平稳,带着一种奇异的、能够安抚人心的力量,清晰地压过了那令人心慌的钟声:
“慌什么?!”
“我们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
他伸手指向城外正在构筑的壕沟、陷阱,指向城墙后堆积如山的守城器械,指向队员们手中紧握的、闪烁着寒光的兵刃,最后,指向他们自己!
“看看你们脚下!看看你们身后!看看你们手中!”
“这一个月,我们流了多少汗,熬了多少夜,受了多少委屈,才等到今天?!”
“我们挖好了坑,磨快了刀,筑起了墙,不是为了站在这里发抖等死的!”
他的声音逐渐提高,如同出鞘的利剑,斩向弥漫的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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