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云雾山庄的膳厅内却是灯火通明,暖意融融。一张不大的梨木圆桌上,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虽不如醉仙楼那般精致繁复,却多是山庄自产的灵蔬、河鲜,别有一番天然风味。阿碧手艺极佳,简单的食材也能做出令人食欲大动的美味。
围坐桌前的有周易、紫儿、阿碧、阿青,以及新来的李莫愁。黛绮红性子清冷,不喜热闹,通常在自己房中用膳,今日亦是如此。
席间,气氛起初颇为融洽。紫儿心有余悸地讲起了东海魔岛的经历,尤其是那诡异的大阵、恐怖的黑色雪疥虫,以及最后石室中那实力强横、言语惊人的黑衣人。当她描述到那黑衣人临死前狂笑着说出“地图已发”、“灵童登岛”、“主人复活”等骇人话语时,依旧忍不住微微颤抖,放下了筷子。
阿碧见状,连忙盛了一碗温热的灵芝汤递过去,柔声安慰道:“紫儿妹妹莫怕,那些魑魅魍魉再厉害,也不过是躲在暗处的老鼠。有公子在,任他什么魔头主人,也休想掀起风浪。”她的话语中充满了对周易毫无保留的信任。
李莫愁坐在下首,听得心驰神摇,又是恐惧又是向往。恐惧于那描述中超越想象的魔头,向往的则是周易带着紫儿踏海而行、深入龙潭虎穴的绝世风采。她忍不住偷偷瞄向主位上神色平静的周易,眼中充满了崇拜与好奇。
周易听到阿碧的话,不禁莞尔,放下酒杯,淡然道:“阿碧说得不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修行之人,当有降妖除魔的担当。况且,我辈所求乃天地正道,纵有劫难,亦是我等磨砺道心的机缘。区区魔头,何足道哉。”他的语气平淡,却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自信与从容,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这番话不仅安抚了紫儿,也让李莫愁心中大定,对“周前辈”的敬畏中更添了几分依赖。
阿青则是听得双眼放光,摩拳擦掌道:“可惜我没跟去!不然定要叫那装神弄鬼的家伙尝尝我的新剑招!”她性子直爽,最是嫉恶如仇。
晚宴在一种略显复杂但又温馨的氛围中结束。阿碧带着李莫愁去安排洗漱安歇,阿青也自去练功。
晚宴的余温尚在,膳厅内残留着淡淡的食物香气与灵茶的清芬。周易却已独自一人,踏着清冷的月色,悄然来到了云雾山庄最高处的观星台。
此台位于半岛临河的绝壁之巅,由整块巨大的青石凿就,古朴而坚固。站在台上,仿佛置身于天地之间,脚下是日夜奔流、涛声隐隐的秋浦河水,头顶是浩瀚无垠、繁星点点的深邃夜空。山风自河面吹来,带着水汽的微凉,拂动他宽大的青衫衣袖,猎猎作响,更添几分遗世独立的孤高之感。
然而,周易的心绪却并非全然平静。晚宴时紫儿那心有余悸的叙述,以及提及的“主人”、“地图”、“灵童”等字眼,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他那早已古井无波的心境中,漾开了一圈圈细微却不容忽视的涟漪。
他负手而立,目光看似落在遥远的星河之上,实则已沉浸于深沉的思考之中。
“黑衣人之主……”这个称呼在他心间盘旋,“其麾下已有乔北溟这等惊才绝艳、虽死犹能留下一道滔天执念的绝世凶人;有那石室中实力强横、手段诡异、能以魔虫续命的黑衣人;甚至连赤精子师叔这等人物,在其棋局中也只是一枚可以随意舍弃、用以培养‘魔种’的棋子……”
周易的眉头微微蹙起。他并非惧怕,而是以一种绝对冷静的态度在评估这个潜在的、前所未有的对手。“此人所图非小,布局跨越估计有千年,手段狠辣诡谲,其实力与隐藏的势力,恐怕远超我之前遇到的任何敌人。或许……已非寻常武林范畴所能衡量。”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审视自身。“我如今已将‘九曲十八弯’修炼至第八曲‘生生不息’之境。体内真气浩如烟海,奔流不息,循环往复,自成天地。与人交手,往往无需精妙招式,仅凭这近乎无穷无尽、品质极高的真气境界,便可形成绝对压制,战而胜之。”
这种取胜方式,固然轻松,但此刻细细思量,却让周易感到一丝……不足。
“然而,这终究是‘力’的运用,是‘境界’的碾压,而非‘技’的巅峰,更非‘道’的完美体现。”他仿佛在叩问自己的武道之心,“我空有这磅礴大海般的内力,却未曾用心打磨一套能与之完美匹配、能将其威力发挥到极致、甚至能引动天地之力加持的专属武学。以往对敌,多是信手拈来,或沿用前人绝学加以变化,虽也威力无穷,但总觉未能尽善尽美,仿佛宝刀未开锋刃,神骏未配鞍鞯。”
他的思绪,自然而然地回到了东海魔岛石室中,面对那诡异黑衣人时,福至心灵所创出的那一式掌法——“衡”。
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心境空明,于刹那间洞察对方吸功大法的本质弊端,将自身对阴阳互根、动静相生、刚柔并济的平衡之道融入掌力。那一掌,看似轻描淡写,未显山露水,实则内力运转妙到巅毫,力量透体而入,直击本源,效果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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