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河湾工坊区的炉火,在深秋的寒意中燃烧得愈发炽烈。焦炭的稳定供应和琉璃烧制积累的经验,如同两块坚实的跳板,让刘体纯将目光投向了更高远也更危险的领域——既要攫取更大的财富,也要掌握更致命的武器。
而数月前从京城火药局“请”来的五百多名各行业工匠,此刻便成了他手中最宝贵的资源。
刘体纯越想越觉得大赚一笔,这个年代,匠人本来就不多,有本事的高手更不多。
有了这批匠人,他现在想生产什么都不是特别难。
悟性好,手艺精,一点就透,一说就明白。
他甚至有点感谢闯王,没让他去山海关厮杀,反倒贬谪他去看守火药局。
这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晶莹剔透的琉璃器皿为沧州带来了滚滚财源,但刘体纯并不满足。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另一种洁白无瑕、温润如玉、价比黄金的器物——骨瓷。
在这个时代,真正的硬质瓷器几乎被景德镇垄断,而骨瓷,更是后世欧洲的杰作。若能烧制成功,必将成为碾压所有瓷器的顶级奢侈品,其利润将和琉璃不相上下!
“骨瓷,顾名思义,需骨也。”
在新建的、专门用于高温瓷窑的实验工坊里,刘体纯召集了核心的窑工和宋应星,用炭笔在石板上勾勒着要点。
“取牛、羊等兽骨,煅烧成灰
,研磨至极细。再与高岭土、长石粉、石英砂按特定比例混合……此为秘方,由我亲定,不得外泄!”
他详细讲解了骨灰粉在高温下与瓷胎融合,形成坚硬、洁白、透光性极佳的特性的原理。宋应星听得如痴如醉,他从未想过,动物的骨骼竟能化为如此精美的器物!
刘体纯指着新建的、比琉璃窑更大、保温要求更高的试验窑,说道:“难点有二,其一,骨灰粉研磨需极细,混合需极匀!稍有不均,烧成后必有黑点或裂纹。其二,窑温需比烧琉璃更高、更稳定!且升降温曲线要求极其严格,稍有不慎,不是生烧就是过火变形!”
他将一份写有初步配比和大致烧成曲线的羊皮纸交给经验最丰富的老窑工头秦伯,郑重叮嘱道:
“此乃无价之宝!不得给任何外人知晓,否则,斩!
你召集最可靠、最细心的工匠,反复试验!原料配比、研磨时间、混合手法、窑温控制、烧成时间……每一个环节都要记录在案!不求快,但求稳!
我要的是能稳定烧出‘白如玉、薄如纸、声如磬’的‘沧州玉’!第一批精品,不求多,只求精!烧成了,参与工匠,重重有赏!”
秦伯颤抖着接过羊皮纸,如同捧着圣旨。他知道,这将是比琉璃更艰难的挑战,但也可能是名垂青史的机遇!
“将军放心!小的们就是不吃不睡,也要把这‘沧州玉’给烧出来!”
将军对他的信任,让他眼中燃烧起与炉火一样炽热的斗志。
如果说“沧州玉”是打开了财富的一条康庄大道,那么刘体纯接下来的计划,则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对于这个时代来讲,是致命的诱惑与危险。
在远离主工坊区、靠近运河支流、周围挖了深沟并派兵严密把守的一片独立区域,一座特殊的“琉璃工坊”正在悄然建造。
它的烟囱格外高大,内部结构复杂,连接着大量特制的厚壁琉璃管道、冷凝器和收集罐。这里,将是刘体纯的“镪水工坊”。
“将军,您要的‘硝镪水’(硝酸)和‘硫镪水’(硫酸),按书上记载,其性至烈,销金蚀铁,触肤即烂,烟雾剧毒!”
宋应星看着刘体纯绘制的、远超他理解范畴的复杂装置图,忧心忡忡。
这些东西,他没有接触过,从心底有一种恐惧感。
停了一下,又提心吊胆地说:
“此等凶物,炼制过程更是险象环生,稍有不慎,便是器毁人亡,遗毒无穷啊!老朽……实无把握。”
刘体纯神色凝重地点点头说:“宋先生所虑极是。此物之凶险,我深知。
然其于军国大计,至关重要!提纯金属、制造更强火药、蚀刻、乃至未来合成诸多奇物,皆赖于此!此乃双刃之剑,用得好,可斩敌酋;用不好,反噬自身。故需慎之又慎!”
他深知,仅靠宋应星和现有的普通工匠,难以驾驭这头“化学猛兽”。
他需要更专业的、至少在传统炼丹术或相关领域有深厚基础的人才,而且必须绝对可靠!他立刻想到了那五百多名来自京城火药局的匠人。
“李黑娃!”刘体纯沉声道。
“末将在!”
“你立刻带人,秘密排查我们从京城带回来的那批火药局工匠!特别是那些曾在火药、硝石、硫磺、矾类处理作坊干过的老匠人!
重点寻找懂炼丹术、冶金,尤其对硝、硫、矾石性质了如指掌的老手!告诉他们,本将军有绝密要务相托,需要顶尖好手!
一旦选中,俸银……每年二百两起!技艺超绝者,再加!但务必查清底细,确保忠诚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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