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树下,小美举着两杯奶茶跑过来,杯壁上凝着水珠。
林川接过一杯,望着诊室里晃动的影子——宋雨桐的轮廓在窗帘上投下模糊的影,偶尔抬手,像在比画什么。
“她会好吗?”小美吸了口奶茶,睫毛上沾着珍珠。
林川望着窗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碎发被风吹得翘起一撮。
他想起剧团解散那天,老团长拍着他肩膀说:“喜剧演员的本事,不是让人笑,是让人知道,哭完还能笑。”
“会的。”他喝了口奶茶,甜得舌头都麻了,“你看,她今天没带刀,带了药。”
诊室里传来轻轻的笑声。
林川侧耳,那声音像片羽毛,轻轻扫过他的心脏。
他摸出手机,翻到存着的录音——上周在奶茶店,宋雨桐说“我自己走”时的声音,此刻听起来竟带着点脆生生的甜。
“不止你,谁没有点问题。”他对着手机里的录音轻声说,像是说给某个躲在角落的小孩听,“但问题这东西...拆着拆着,就成礼物了。”
银杏叶打着旋儿落下来,落在他脚边。
林川弯腰捡起,夹进代驾本的最后一页——那里记着今晚的预约,也记着某个女孩终于愿意拆礼物的,第一夜。
诊室里的挂钟刚跳过七点,张医生推了推金丝眼镜,指节在皮质资料夹上轻叩两下。
封皮上“认知行为疗法入门”几个烫金字在暖光下泛着淡金,像道新裂开的门缝。
宋雨桐的指甲在沙发扶手上掐出月牙印。
她盯着资料夹,喉结动了动,像只试探着要啄米的雀儿。
林川半靠在窗台,牛仔裤蹭得百叶窗沙沙响——他故意把动作放得很响,像剧团里给角儿垫气的锣鼓点。
“上周你说,看见水果刀就想攥紧。”张医生的声音像团棉花,裹着诊室里的薰衣草香,“认知疗法能帮你找到...那些‘想’的源头。”她把资料往宋雨桐手边推了推,牛皮纸封皮擦过银杏叶的叶脉,“就像拆你最爱的盲盒,拆开前怕失望,拆开后...说不定是隐藏款。”
林川差点笑出声。
他想起宋雨桐高中时为了凑齐整套迪士尼盲盒,蹲在精品店门口等补货,鼻尖冻得通红还嘴硬“我就看看”。
此刻她睫毛颤得像被风吹的蝶,指尖终于搭上资料夹:“会...很疼吗?”
“比你上次割腕轻多了。”林川顺口接话,说完又后悔——毕竟不是说单口相声。
他偷眼去瞧,却见宋雨桐没像往常那样瞪他,反而低头扯了扯裙摆,粉色蕾丝在膝盖上皱成小团:“你上次在急诊室说的...我想试试。”
张医生的钢笔尖在病历本上点出个小墨点。
林川知道,那是“突破性进展”的标记。
他弯腰捡起宋雨桐刚才掉在地上的银杏叶,叶片边缘已经发干,却还固执地保持着金黄:“我朋友说,治病就像排小品。”他把叶子夹进资料夹,“第一幕总磕磕绊绊,等演顺了...台下全是掌声。”
宋雨桐突然把资料抱进怀里,像护着什么宝贝。
她抬头时,林川看见她眼底浮着层水光,却没掉下来——这是进步,上周她掉眼泪能把半盒纸巾浸透。“那...我今天的作业是什么?”她吸了吸鼻子,声音里带着点雀跃,“张医生说要记情绪日记,我买了带锁的本子,密码是...是你生日。”
林川的心脏漏跳半拍。
他想起上周宋雨桐割腕后,在急诊室攥着他的手喊“川川别走”,指甲几乎掐进他骨头里;想起她把自残照片发给他时,配文是“你看我多爱你”;想起刚才她站在诊所门口,像片随时会碎的玻璃。
此刻她耳尖泛红,手指绞着资料夹的搭扣,倒真像个等着老师布置作业的学生。
“作业啊——”林川故意拖长音调,学老丑角甩水袖的架势,“今晚不许想‘他不爱我就去死’,要想...‘他要是知道我在努力,肯定会夸我棒’。”他伸手揉乱她的发顶,宋雨桐没躲,反而歪头蹭了蹭他掌心,像只终于肯亲近人的猫。
张医生看了眼手表,起身收拾茶几上的马克杯:“今天就到这里。宋小姐,下周同一时间?”
宋雨桐的手指在资料夹上绞出褶皱,又慢慢抚平。
她突然站起来,发梢扫过林川的下巴。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带着薰衣草香的怀抱裹住——她的手臂环得很紧,却不像从前那样带着勒人的狠劲,更像片轻轻盖上的毯子。
“谢谢你,川川。”她的声音闷在他颈窝,“谢谢你没觉得我是怪物。”
林川的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剧团解散那天,老团长拍着他背说“喜剧演员要把自己活成太阳”,想起代驾时遇到醉酒哭嚎的白领,他变着法儿讲冷笑话哄人开心,想起苏晚晴第一次坐他车时,把冷脸藏在金丝眼镜后,却偷偷把代驾费多转了两百。
此刻他的手掌落在宋雨桐后背,能感觉到她肩胛骨的轮廓——比上周瘦了,却不再像块硌手的石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