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落下的瞬间,楚宁仿佛将整个世界隔绝在外。
殿内浓重得令人窒息的气味、皇帝焦灼的目光、太医们复杂惊疑的眼神、王公公紧张的喘息、墨衍无声的守护……所有喧嚣都被屏蔽,她的心神,尽数沉入指尖下那微弱得几乎消失的脉搏里。
药王谷秘传的“灵犀引脉术”无声地运转。
精神力凝结成丝,顺着脉络,小心翼翼地探入四皇子濒临崩溃的躯体之中。
精神力所过之处,四皇子的中毒情况在她的眼前一一展现:
全身的经络已经被毒素淤塞、侵蚀,如同干涸龟裂的河床;
骨骼的表面,如同被强酸腐蚀过,布满了无数细密的针孔般大小的坑洼;
骨髓深处,无数肉眼难辨的灰白色蚀骨虫,正贪婪地啃噬着四皇子的生机,同时释放出大量阴寒毒素;
而四皇子的脏腑亦被一层灰败死气笼罩,气血衰败枯竭,如同即将燃尽的灯油……
他的整个身体,从内到外,都在被一种歹毒的力量缓慢而彻底地瓦解、吞噬!
楚宁斗笠下的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
蚀骨虫毒素侵入的程度,比她预想的更深!更快!
“如何?!”
皇帝禹承天压抑着焦躁的声音传来,打破了殿内死一般的沉寂。
楚宁收回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深入骨髓的阴寒一样。
她缓缓转身,面向焦急的禹帝。平静的声音透过面纱,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
“殿下所中的‘蚀骨散’,是由七毒相生,蚀骨腐髓,其中尤以‘蚀骨虫’为祸最烈。如今,蚀骨虫已经深入骨髓,正啃噬殿下所剩无几的生机本源,距心脉仅一线之隔。”
“殿下呕血呈暗黑之色,骨痛如蚂蚁啃噬,皮肤出现青黑脉络,触之冰冷刺骨,皆源于此。“
“太医院以参汤吊命,以寒药压制灼痛,虽然可延缓一时,但却无法祛除蚀骨虫毒根源,反使殿下体内寒毒淤积,加速蚀骨虫孵化,令其毒性愈烈。”
楚宁的话音落下,室内一片死寂。
她的诊断如同冰冷的解剖刀,将四皇子体内残酷的真相血淋淋地剖开,每一个字都戳在了太医们的心口上!
他们集太医院之力,钻研数日、引以为傲的救治方案,在对方口中竟成了催命符?!
几个年老的太医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摇摇欲坠。
禹帝的脸色更是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中怒火与恐惧交织:“那……那依姑娘之见,老四……可还有救?!”
他的声音微微发颤,心底的愧疚如同涨潮的海水,瞬间将他整个人淹没。
四皇子是他最宠爱的云妃所生,可云妃当年为护他周全,在一场突如其来的刺杀中香消玉殒。四皇子的容貌生得极像其母,眉眼间那点温柔的影子,每次相见都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禹承天的心脏,带来锥心刺骨的痛。
后来,他竟不敢再看这孩子,怕那过于相似的面容,勾起他对云妃无尽的思念与愧疚。
这份刻意的疏远,却在无形中让四皇子的成长之路布满荆棘,步步危机。
如今,老四遭此生死劫难,中的竟是蚀骨散这般阴毒至极的剧毒。
他死死地盯着眼前这神秘女子,心悬在嗓子眼,生怕从她的口中听到那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能救!”楚宁的回答斩钉截铁。
禹承天微微地松了口气,紧绷的脊背慢慢舒展,竟一时失了帝王的仪态。
他将紧握的拳头重重砸在另一只手的掌心,发出沉闷的声响,宽大的明黄袖摆随着他的动作猛地一甩,连声道:“好!好!好!需要什么药材尽管开口,太医院上下,务必倾力配合!”
说着,他猛地侧过头,扬声吩咐侍立一旁的王公公:“王德全,快备纸笔来!”
那语气里的急切与决断,像是在溺水时抓住了浮木,连带着声音都比先前清亮了几分。
王公公连忙躬身应诺,快步去准备。
片刻,纸笔便在外殿备好。
楚宁缓步来到外殿的桌案前,略一思索,便提笔在宣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下一长串的药材名:
【千年石钟乳髓三钱,九叶还魂草整株两株,金线菩提果一枚取其汁,七色虹光芝研磨成粉一两,玉髓地心莲莲心七颗,万载寒冰魄碾末五钱,凤凰涅盘藤汁液三滴,九叶金莲子十二颗……】
楚宁在宣纸上写下的大部分药材名字,王公公闻所未闻!
他捧着药方,瞪大双眼,双手微微发颤:“楚……楚姑娘……这……这些药材……”
“照方抓药!”
楚宁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肃然,“三日之内,若这些药材备不齐,殿下的性命,恕民女无能为力!”
“是!是!老奴这就去!这就去!”
王公公捧着那张如同天书般的药方,脚步踉跄地急匆匆地赶往太医院。
楚宁不再理会。
她走到水盆边仔细净了净手,擦干。
接着从药王空间中取出提前备好的解毒药剂,递给墨衍:“给四皇子服下,可压制缓解体内毒素,争取三日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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