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内的死寂持续了仿佛有一个甲子那么漫长,冰冷的光辉从头顶的月光石流泻而下,将空气中漂浮的细微尘埃都照得清晰可见。
墨长老如同一尊玄铁雕像,端坐在椅上,脸上每一道被岁月和地火刻蚀出的皱纹都凝固在明暗交错的光影中。
他的目光依旧如同实质般压在徐易辰身上,那目光复杂得如同万年寒潭深处搅动的暗流,震惊、审视、深切的忧虑、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必察觉的惊叹在其中激烈地碰撞、翻涌。
终于,那尊“雕像”微微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极长极深、仿佛从肺腑最深处挤压出来的叹息。
这叹息声在绝对安静的密室里回荡,沉重得让人心头发慌。
“此物...”他开口,声音竟带上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料到的干涩和沙哑,仿佛每一个字都需要耗费极大的气力才能吐出。
“其构思之奇巧,效果之呈现方式确实匪夷所思,远超老夫平生所见之任何基础器纹应用。”
他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用力摩挲着玄铁扶手,似乎在艰难地权衡着、筛选着最准确的措辞,“然,其道近乎于诡谲。
以利诱之,以即时可见之小恩小偿驱策行径,虽见效迅捷,直指人心贪嗔之念,却恐引人沉迷于外物之赏,而忘却修行之根本乃在于锤炼己身、明心见性、感悟天地大道!
长此以往,心思外驰,依赖成性,恐非正道坦途,乃至根基动摇,道途断绝,悔之晚矣!”
他的语气逐渐加重,到最后已如同重锤敲击,目光也变得无比锐利,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深深的告诫:“更甚者,此物构思若是不慎泄露,或其效果为外人所知,其所能引动的贪婪、觊觎、猜忌乃至血腥纷争,绝非你区区一个记名弟子所能想象甚至承受!
福兮祸之所伏,巨大的利益背后往往是万丈深渊!届时是福是祸,是机遇还是灭顶之灾,孰难预料!你可知晓其中利害?!”
徐易辰心头凛然,仿佛有冰水浇下,立刻深深躬身,语气无比郑重:“弟子明白其中轻重!弟子绝不敢肆意妄为,更绝不敢将此物原理与效果轻易示于外人!”他清楚地知道,师尊这番话绝非危言耸听,而是基于无数岁月阅历对人心险恶的深刻认知。
墨长老紧紧盯着他,似乎要透过他的皮囊直看到内心深处的念头,继续严厉地说道,每一个字都如同刻印般砸下来:“从今日起,未经老夫明确允许,不得再对任何人,无论宗内宗外,无论亲疏远近,演示或提及此物之具体细节!更绝不可贪图便捷,将其用于自身修炼!一旦道心产生依赖,习惯了这种近乎不劳而获般的灵气汲取方式,你的道基便算从根本上动摇了!从此与大道无缘!
切记,修行之路无有捷径,任何看似巧妙的取巧之法,终是镜花水月,空中楼阁,毁人于无形!”
“是!弟子谨遵师尊教诲,绝不敢用于此途,绝不敢懈怠自身修行!”徐易辰连忙保证,后背已然被冷汗浸湿。
师尊的警告精准地戳中了他内心深处最隐秘的一丝侥幸,看穿了所有潜在的危险。
然而,就在徐易辰心脏高悬,以为此事必将以最严厉的警告、彻底的封禁乃至销毁那枚玉佩告终时,墨长老的话锋却在极致的压抑中,悄然发生了一丝微妙的转折。
他敲击扶手的手指停了下来,目光从徐易辰身上移开,投向了虚空中某个不存在的点,眼神变得幽深而复杂,仿佛在权衡着一件极其重大、利弊交织、风险与机遇并存的事情。
密室内的空气似乎也因此而产生了微妙的变化,不再仅仅是单纯的压抑。
忽然,他像是漫不经心,又像是刻意提及般问道,声音平稳却带着深意:“青岚宗此次不惜代价,急于求购五十座蕴灵塔,其背后真正缘由,关于那处新发现的、品相不高却储量不小的劣质灵石矿脉,以及他们因传统培养方式效率低下而急需速成大批量低阶矿工之迫切现状,你可知晓其中细节?”
徐易辰心中猛地一跳,如同被无形的鼓槌敲中。他强行压下瞬间翻腾的心绪,维持着表面的镇定。
恭声回答:“回师尊,弟子此前偶尔听几位师兄谈及,略有耳闻。听闻青岚宗现有传承塔过于古板呆滞,培养一个仅掌握《凝石诀》、《辨矿术》的合格矿工竟需耗时小半年之久,远水难救近火,故而才如此急切。”
“嗯。”墨长老微微颔首,眼中那复杂的光芒再次闪烁起来,那光芒中有深深的犹豫,有对未知风险的忌惮,有对宗门规矩的恪守,但似乎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被强行压抑下去的、属于商人的敏锐和冒险的火苗。
他沉默了片刻,那沉默仿佛是在进行一场极其艰难的内在博弈。最终,他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锤,清晰地传入徐易辰耳中,每一个音节都重若千钧:
“若你所钻研的这东西,其核心原理真能如你方才所言,并非损人利己之邪诡之道,而确实是一种能大幅提升低阶弟子掌握特定技能效率的‘方法’或‘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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