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的喧嚣如同退潮般散去,偌大的百炼宗逐渐被深沉的夜色与寂静笼罩。
月光挣扎着穿透薄薄的云层,给山峦、殿宇和废弃的院落区投下大片模糊而扭曲的暗影,一切都显得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赵干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褥子像是长了钉子。
白日里膳堂那一幕,徐易辰被众人围捧、墨长老含笑嘉许的画面,如同蚀骨的毒虫,在他脑子里反复啃咬,搅得他心烦意乱,睡意全无。
那几分用以壮胆的劣质果酿带来的醉意早已消散,剩下的是愈发清明也愈发灼人的嫉恨。
“凭什么...”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猛地从床上坐起,窗外月色凄清,映照着他因情绪激动而有些扭曲的脸庞。
一个疯狂的念头不受控制地窜了出来:现在就去!现在就去那个偏僻小院看个究竟!徐易辰深夜还在用功?骗鬼去吧!他肯定在搞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个念头一旦生根,便疯狂滋长,再也无法遏制。一股混合着报复快感和窥探欲的冲动驱使着他。
他利落地套上深色的外门弟子服,深吸一口气,如同鬼魅般溜出了住处。
夜风带着凉意,吹在他发烫的脸上,让他稍微清醒了些,但脚步却未曾停顿。他熟稔地避开巡夜弟子惯走的路线,专挑那些荒僻的、几乎无人踏足的小径和阴影角落快速穿行。
心跳得又急又响,在万籁俱寂的夜里如同擂鼓,一半是紧张,生怕被人发现,另一半则是那种即将揭破他人秘密、抓住别人致命把柄的变态兴奋感。
越靠近那片早已废弃的弟子院落区域,周围的环境就越是荒凉死寂。
残破的屋舍在惨淡的月光下如同蹲伏的、择人而噬的巨兽,空气中弥漫着陈腐和荒芜的气息。只有最尽头那座小院,隐约有一点极其微弱、摇曳不定的光芒透出,像黑暗中一只偷偷睁开的、充满秘密的眼睛,诱惑着窥视者上前。
赵干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屏住呼吸,将周身灵力波动压抑到最低,猫着腰,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贴近那低矮的、有些剥落的土坯院墙。
墙不高,他小心翼翼地寻了几处裂缝和缺口,最终找到一处视野尚可的缝隙,极力压抑着粗重的呼吸,眯起眼向内窥视。
院子里的景象比他预想的还要破败不堪。杂草丛生,几乎快漫过膝盖,几件散落的、看不出原貌的废弃器胚半埋在土里,诉说着这里的荒废。
与这破败格格不入的,是院子中央那座一看就知年代极为久远的古旧石塔。
此刻,那座本应死气沉沉的石塔表面,正隐隐流转着一层极淡、却绝不该存在的微光,那光芒并非稳定的照明,而是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悸的规律性震颤。
一种非比寻常的能量波动正从塔身弥漫开来,透过墙缝,被赵干敏锐地感知到。
这能量反应!赵干心里猛地一沉,随即涌起巨大的惊疑。这绝非正常打坐修炼所产生的平和、绵长的灵力波动!这波动更像是在极其精细地操控着什么复杂的东西,不断地调整、变幻,带着一种冰冷的、近乎机械式的精准,其间还夹杂着细微却频繁的能量溢散和重组。
这感觉,倒像是在操纵某种极其复杂而危险的法器核心?
可这破塔明明是个早就废弃不用的老物件!宗门名录上根本没有记录!徐易辰一个人躲在这鬼地方,深更半夜不睡觉,就是在折腾这个?
强烈的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掠过赵干心头,但旋即被更强烈的“果然如此”的认定所取代。
他就知道!这人有问题!
就在他全神贯注,试图将感知力放大,想要更清晰地捕捉那能量波动的细节,判断其究竟属何种路数时,异变突生!
那古塔表面流转的微光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闪烁起来,频率快得惊人,仿佛内部有什么东西即将失控!紧接着,塔内猛地传来“噗”一声沉闷的爆响,像是能量极度压缩后又猛地炸开,只是被塔身限制住了大部分威力!
同时,一股清晰的、刺鼻的焦糊味和某种材料过度燃烧后的怪异气味,隐隐约约地从院内飘了出来,钻入赵干的鼻腔。
“呃...该死的!又算力过载?这破硬件真是带不动稍微复杂点的并行计算...”塔内紧接着隐约传出徐易辰一声压低的、带着浓浓懊恼、疲惫和一丝烦躁的咕哝。
声音很轻,更像是无意识的抱怨,但在这万籁俱寂、落针可闻的深夜里,却异常清晰地钻入了墙外赵干的耳朵。
“算力”?“硬件”?“并行计算”?
这些词汇陌生、拗口而怪异,赵干完全听不懂,只觉得拗口又莫名其妙。
但这并不妨碍他结合眼前这诡异的景象、异常的能量波动和那声危险的闷响做出最直接、也是最符合他预期的判断。徐易辰果然在暗中进行着什么危险的、绝非宗门所允许的勾当!而且绝不是正大光明的修炼!这分明是在试验某种危险的、他无法理解的炼器法门,甚至可能是修习了某种需要特殊器具辅助的禁忌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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