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上前,紧闭双眼,不再用肉眼去看那跳跃不定的火焰。
而是将全部灵识高度集中,在舍利子那股清凉、磅礴而神秘能量的加持下,透出体外,悍然闯入那熊熊烈焰之中。
灵识无形无质,却比最高倍的显微镜还要敏锐。
它轻易地穿透了狂暴的火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探针,死死地锁定在那块逐渐受热、开始泛出暗红色的铁精之上。
热量传递的细微速率、金属内部晶体结构在高温下的微观改变、不同杂质颗粒在不同温度区间所呈现出的状态差异、它们熔解或气化的临界点。
无数庞杂而精微的信息流,以前所未有的清晰度,通过延伸的灵识反馈回来,汹涌地涌入他的脑海。
他的大脑仿佛变成了一台超频运行的计算机,疯狂处理着这些海量数据。
前世作为网贷风控经理时,那种处理复杂数据、评估风险、寻找最优解的本能,在此刻被完美激活。
他“看”到,在高温的持续灼烧下,铁精内部那些顽固的杂质颗粒开始变得躁动不安,它们的熔点、活性与铁主体截然不同,仿佛一群等待被驱逐的异类。
就是现在!
徐易辰心念一动,左手猛地探出,精准地找到并快速转动一个较小的辅助进气阀门。
炉火势头应声微微一挫,狂暴的火舌暂时收敛。
就在火焰减弱的那一微妙瞬间,几处熔点最低的杂质恰好达到了它们的临界状态,“噗”的一声悄然气化,化作一缕几乎看不见的青烟析出,而被主要保护的铁主体则因这恰到好处的降温而损失极小。
他的动作,在外人看来,简直滑稽得像是在进行一场毫无章法的舞蹈。时而猛开阀门,火焰冲天而起,吓得旁边人一跳;时而又急速关闭,炉火骤弱,仿佛随时会熄灭。动作生硬、笨拙,毫无美感可言,与周围那些法诀优雅、举重若轻的考生形成了天壤之别。
他额头青筋凸起,太阳穴微微跳动,大滴大滴的汗珠不断从鬓角渗出,尚未滑落便已被恐怖的高温瞬间蒸干,只在皮肤上留下一道道白色的盐迹。
他的脸色甚至开始有些发白,显示出这种纯粹依赖强大灵识进行手动微操的模式,对心神的消耗是何等巨大!
这完全是一种基于极致感知下的、最原始的手动反馈调节!如同一个不懂任何乐理却拥有绝对音准的人,纯粹靠耳朵去一根根调试琴弦,艰难地寻找着那个唯一的正确音高。
过程痛苦而缓慢。他必须全神贯注,心神紧绷到了极点,时刻捕捉那稍纵即逝的最佳调控窗口期。
慢一分,则杂质残留,纯度不达标;快一分,则损伤铁精本体,甚至可能导致整体结构崩坏,前功尽弃。
他的进度肉眼可见的慢。
别人手中的铁精已经在精妙法诀的操控下变得通红透亮,甚至开始闪烁出纯净的银白色光芒,而他面前的铁精,才刚刚泛起均匀的暗红色,如同一个沉睡的巨兽,缓慢地苏醒。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香炉里代表时限的线香急速燃烧。
大殿内,陆续有考生完成提炼。
他们往往轻喝一声,手中法诀做出一个漂亮的收势,炉火应声而灭。
然后用特制的耐火钳子,夹起提炼好的、银光闪闪、表面光滑的铁精,脸上带着或自信或庆幸的表情,走向评委席交付成果。
每一个完成者经过徐易辰的炉台时,几乎都会下意识地瞥一眼他那边笨拙、落后的景象,然后或摇头,或撇嘴,或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两个时辰的时限即将截止,线香只剩下最后短短一截。
徐易辰眼中精光一闪,用尽最后的心力,双手如同穿梭般在几个阀门间快速操作了最后数次,然后猛地旋紧了主阀门!
地火骤然断绝,炉内高温依旧,但那咆哮的火兽终于消失了。
他长长地、带着极度疲惫地吁出了一口灼热的废气,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几乎要虚脱倒地。
背后的衣衫早已被汗水彻底浸透,又烤干,再浸透,结出了一层薄薄的盐霜。
他用微微颤抖的手,拿起耐火钳,夹起炉中那块终于结束了锤炼的铁精,将其放在石台上的冷却法阵中。
嗤...
一阵白汽腾起,铁精迅速降温,露出它的真容。
它的卖相并不算出众,甚至可以说有些平平无奇。
表面不如其他人提炼的那般光滑如镜、银亮耀眼,反而颜色略显深沉,质感朴实无华,仿佛只是经历了一场普通的加热冷却。
就在这时,一股无形却沉重如山岳的压力自身侧传来,笼罩了他全身。
墨长老不知何时,已然悄无声息地走到了他的第七十三号炉台前。
这位一向以古板严肃着称的炼器大师,此刻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睛正微微眯起,锐利如刀的目光在他那满是烫伤红痕的手、那几个被扭得角度刁钻甚至有些变形的黄铜阀门、以及石台上那块刚刚结束冷却、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铁精之间来回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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