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后,风莹莹有了回忆与出身,童年记忆之阙如终得弥合。
但这般旧事,与如今金丹道仙游又有何关联?
棒槌如今尚在人世,便已是最好。
童稚之时,情意初生,未辨深浅,未识浓淡,唯留一抹青涩藏于嬉闹之间。
至于两人曾一同下河沐浴之事,不过就只是稚子天真、浑然无邪之举,本无他意罢了。
她的道心,也如磐石般坚毅,她还有大事要做。
筹谋至今,司琳琅魔体内的这百零八个金丹修士难敌她一合,这仙游的魁首,必然是她。
这背后的缘由很简单,便是她事先便将陆昭昭也算计妥当,纳入了她的队伍之中。
知晓陆昭昭实力的人,这魔体内,怕是只有自己。
风莹莹回过神,看向不远处。
只见这红枫女剑修仅提一剑,周身无半分杀气外泄。
可这份安静,偏让在场者汗毛倒竖,脊背生寒。
李蝉刚要开口,想扯些 “道友误会”“我是陈根生好哥哥” 之类的废话。
却听,铮!
红芒骤起。
李蝉惨叫出声,舍掉头颅就开始仓皇逃窜,方才立身之处,那粗如屋梁的巨脉,竟已被从中斩断!
何物所斩?如何斩断?无人知道,只看红芒。场间众人里,看小人书的方星剑浑不在意,倒是那几位藏于暗处的金丹修士呆立如木。
腥臭的黑血混着腐败肉块,如山洪决堤般从断脉中狂喷而出,溅得满地狼藉。
整个血肉空间都跟着剧烈震颤,仿佛要崩塌一般。
没了头颅的李蝉连滚带爬,拼了命地往前逃,心里把陈根生骂了个遍。
陈根生你这畜生!
你说给她磕了三个时辰的头?
怕不是磕在人家脚后跟上了!
他欲哭无泪,不知名道则运转到极致,身形化作一道蜚蠊虚影,在不断崩塌蠕动的血肉大地之上蠕动穿梭,仓皇逃窜。
陆昭昭足尖未移分毫,目光落在手中生念剑上,似有惊天一剑将临。
“陆道友?”
风莹莹心中拿定主意,转瞬又生一策,盘算着要借此机会卖卖惨,拉拢陆昭昭,收其人心。
“陆道友,手下留情!”
陆昭昭侧过头,那张素来清冷的脸上,此刻也难得地染上了几分疑惑。
风莹莹没有再多言抬起素手,动作缓慢而郑重,将头上那顶遮掩了她绝世容颜的白纱斗笠,缓缓摘下。
帷幔掀开,琼鼻樱唇,星眸蕴神。
那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就这么毫无保留地暴露在腥臭污秽的空气里。
紧接着,两行清泪,自那双神性淡然的右目中悄然滑落,顺着光洁的脸颊,滴落在地。
一直埋头看小人书的方星剑,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他茫然地抬起头。
“莹莹,你哭什么?”
风莹莹没有理他,只是望着陆昭昭,清冷被悲伤尽数取代。
“我方才入了一场梦。”
“梦里,我见到了我失散多年的弟弟。”
她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那个尘封的名字说出口。
“他叫……棒槌……”
“我怕……我怕他就在这魔体之内!就在这附近!”
“陆道友,你这一剑下去,威势如此惊人,万一……万一伤到了他……我……”
说到最后,她已是泣不成声,瘦削的肩膀微微颤抖,那副模样,当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她把一个刚刚与失散亲人重逢有望、却又深陷恐惧与不安的姐姐,演得淋漓尽致。
方星剑在一旁急得抓耳挠腮。
“棒槌?什么棒槌?你还有个弟弟?我怎么不知道?”
“别哭了莹莹,来,你看这小人书,可有意思了!哦哦,我自己看就好!”
结果。
陆昭昭闻言,学着陈根生的样子,生硬地拱了拱手,抱了一拳。
铮。
一声轻响,生念归鞘。
她淡淡说道。
“就此别过,我心上人亦在此地,我此行的目的,便是护他周全。”
??
坏了。
话音刚落,这红枫女剑修陡然化作一道赤影,脚下似生风,那遁走的速度竟比那李蝉还要快了一截。
风莹莹的心沉到了谷底。
更让她烦躁的,是旁边这个不合时宜的声音。
“莹莹,你别难过了!”
“你弟弟叫棒槌是吧?没事,等咱们出去了,我发动全族的力量帮你找!保证给你找回来!”
“你看,你看书上这招‘海底捞月’……”
风莹莹强压下心头的厌恶,侧过脸避开那本散发着愚蠢气息的小人书。
“星剑,我累了。”
方星剑一脸心疼。
“好好好,你快歇着,我不吵你了。”
风莹莹闭上眼,不再理会他。
计划出了偏差,但还未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此时,司琳琅魔体的右肺深处。
此地景象,堪称人间炼狱里的滑稽戏。
数以千计的尸傀,形态各异,奇形怪状,正以一种笨拙而执着的姿态,围捕着那些在空中飞舞的灰蓝化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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