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开临时据点的门,风从巷口灌进来,吹得檐下铁马叮当作响。袖袋里的玉佩残片还带着体温,昨夜净灵火压入的魂印已彻底融合,不会再被外力排斥。
但我没走。
黑袍除鬼师倒下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有人在等我们动身。他们不急着杀,只等着我们踏入陷阱。真正危险的不是北岭的埋伏,也不是南谷的追兵,而是那个能精准掌握我们每一步计划的人——他就在行会里。
我转身离开小巷,绕过三道街口,避开巡夜弟子常走的路线,直奔城东的除鬼师行会。那里是所有任务调度的中枢,也是唯一能同时接触到五人行踪的地方。若真有内鬼,必在那里留下痕迹。
行会后院守卫比往常多了两班人,换岗时间缩到半刻钟一轮。我蹲在对面屋檐的瓦片上,指尖轻点窗棂,一缕净灵火顺着木纹滑进窗缝,在梁柱间游走一圈后悄然返回。火丝带回的气息不对——东厢偏房有禁制波动,频率极低,像是刻意压制了声纹探测的结界。
正是会长平日议事的地方。
我落地时放轻脚步,拾起墙角扫帚,将净灵火覆于脸上。皮肤微微发烫,五官轮廓缓缓塌陷,转眼成了个佝偻的老妇。灰布裹头,粗衣沾尘,手里竹篓装着半筐枯叶。我慢吞吞走向后门,一边低声哼着旧调,一边留意门边符纸的颜色。红底金线,未拆封,说明今晚无人进出过正门。
可东厢的结界不会自己启动。
我低头扫着落叶,一步步挪到偏房外廊。窗纸破了一角,透出微弱烛光。我停下动作,耳朵贴着扫帚柄,借木料传音听清了里面的话。
“……路线图已录进玉简,辰时三刻前送往皇楼。”是会长的声音,平稳得不像在谈叛国,“他们若改走南谷,中途会有三处截杀点。若执意回北岭,也早已备好替身阵。”
另一个声音响起,沙哑扭曲,像是隔着铜铃说话:“锁魂阵子时开启,九命献祭不可断。你确保那五人,一个都逃不出去?”
“自然。”会长冷笑,“尤其是她。许千念再聪明,也想不到,连她的行动计划,都是我亲手批的。”
我指节收紧,扫帚柄发出轻微裂响。
原来如此。
每一次任务分配,每一道符令下发,全由他经手。我们以为的机密部署,不过是他在密室里向皇室汇报的材料。就连昨夜黑袍除鬼师中毒,恐怕也是他特意安排小厮送饭——只有那样,才能逼我们临时变道,落入他们预设的杀局。
我缓缓松开手,继续扫地,仿佛什么都没听见。可识海中镇魂令已悄然浮现,银焰细丝顺着净灵火探入门缝,附着在梁木共振点上,将每一句话都刻进记忆。
“令牌带来了吗?”会长问。
“在此。”对方从袖中取出一块龙纹令牌,放在桌上。金属碰撞声清脆冰冷。
“明日此时,无忧村血雾升腾,便是新王登位之兆。”那人低笑,“你助我成事,来日封侯,不在话下。”
“老夫只求庇护一门血脉。”会长声音微颤,“别忘了承诺。”
“放心。”灰袍人站起身,身影被烛光拉长,“你已经没有退路了。”
我退后两步,转身走向柴房,把扫帚和竹篓放下。老妇的皮囊开始龟裂,我任其剥落,露出本来面容。指尖凝出一道净灵火,在掌心缓缓旋转。
不能再等了。
他们要的是我在路上死,最好死得无声无息。可我不给他们这个机会。
我绕至屋顶,踩着瓦片悄无声息靠近东厢。结界仍在运转,但镇魂令感应到了能量节点——就在屋脊第三块青瓦下方,有一枚反向聚灵符,正在吸收外界怨气维持屏蔽。这种符需定期充能,每隔半个时辰会有短暂衰减。
我等了二十三息。
瓦片下方的符光闪了一下。
就是现在。
镇魂令催动,我引动远处街角一处废弃祠堂飘散的怨气,反向注入结界节点。阴流冲撞之下,屏蔽阵剧烈震荡,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嗡鸣。几乎同时,我破瓦而下,手中火符已脱手而出。
火符直扑桌中央的玉简。
轰的一声,玉简炸裂,光影四散,映出的路线图瞬间焚毁。会长猛地起身,惊吼:“谁?!”
我落在屋中,碎瓦溅了一地。
“你说呢?”我盯着他,声音不高,“一个连队员性命都能卖的人,配问我是谁?”
他脸色骤变,抬手就要拍向案底暗钮。我知道那是传讯符,一旦触发,半柱香内皇室援兵就会赶到。
我没给他机会。
三道净灵火环甩出,一道封门,一道锁窗,最后一道缠住墙上悬挂的传送阵盘。火环燃起银焰,将阵盘熔成铁水。整间屋子彻底封闭。
灰袍人反应极快,袖中飞出一张遁地符,贴地就要化影消失。我早有准备,脚下一点,净灵火抢先一步烧穿地面,将符纸引燃。他闷哼一声,身形顿住。
会长终于认出我,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强作镇定:“许千念,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这是行会重地,你擅闯密室,形同叛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