掺了女贞草粉的糊糊越来越稀,照得见人影。
锅底刮出来的那点稠的,得先紧着白天要干重活的人。
二十多张新来的嘴,像二十多个无底洞,迅速掏空了村里本就不多的存粮。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压抑的焦躁,比之前纯粹的绝望更磨人。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清晨,李晨看着锅里那点清汤寡水,对围过来的柳如烟、赵铁兰,还有被叫来的老钱说道,声音因缺水而沙哑,“粮食撑不过三天。”
柳如烟脸色难看:“地里苗还小,远水解不了近渴。后山能吃的草根树皮,也快扒光了。”
赵铁兰烦躁地用木棍戳着地面:“那帮新来的,好几个壮劳力,光砍树修栅栏,吃得比干得还多!”
老钱缩了缩脖子,没敢吭声。
“进山。”李晨吐出两个字。
所有人都愣住了。
“进山?打猎?”赵铁兰眼睛先是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俺爹在的时候就说,后山深处有大家伙,熊瞎子,野猪群,以前村里组织好手带着弓箭进去,都折过不少人。现在就凭咱们……”
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粗木棍,又看看周围这群饿得摇摇晃晃的女人。
“不是深入,就在外围转转,设套子,碰碰运气。”李晨解释,“总比坐在这里等死强。”
目光扫过几人:“赵铁兰,你熟悉山路,你带队。老钱,你挑两个手巧、听话的男人,跟着去,负责背东西,学设陷阱。柳如烟,村里交给你,稳住局面,粮食严格控制。”
“就带两个男人?”赵铁兰皱眉,“万一……”
“人多动静大,反而惊了猎物。而且,”李晨顿了顿,声音低沉,“村里不能不留人手。”
柳如烟明白了李晨的顾虑,新来的流民还没完全归心,村里必须有人镇守。重重点头:“你放心去,村里有俺。”
老钱连忙表态:“首领放心,俺一定挑老实本分的!”
“准备绳子,削尖的木棍,能找到的所有结实藤蔓。一个时辰后出发。”李晨下令,不容置疑。
消息传开,村里一阵骚动。进山打猎,危险,但也是一线生机。
苏小婉跑到李晨身边,小脸满是担忧:“李大哥,山里危险……”
“待在村里,看好苗地。”李晨打断她,语气没什么起伏,“等我回来。”
苏小婉看着李晨脸上不容置喙的神情,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只是用力点头,将一个小布包塞进李晨手里:“俺……俺晒了点薄荷叶子,路上嚼着,提神……”
李晨接过,揣进怀里。
赵铁兰在一旁看着,哼了一声,把粗木棍往肩上一扛,转身去召集人手,动作幅度大得有些夸张。
一个时辰后,进山的队伍在村口集合。
李晨,赵铁兰,老钱,还有两个被老钱挑出来的、看起来还算老实的流民青年,一个叫大牛,一个叫栓柱。
五人手里拿着简陋的武器,背着绳索藤蔓。
村里剩下的所有人都出来送行,目光复杂,有期盼,有恐惧。
“活着回来。”柳如烟看着李晨,只说了三个字。
李晨点了点头,没再多言,转身率先踏上了通往后山的小路。
赵铁兰紧随其后,老钱和两个年轻人忐忑地跟上。
山路崎岖,布满碎石和干枯的荆棘。
久未下雨,土地硬得硌脚。林子里静得可怕,听不到鸟叫,只有风吹过枯枝的呜咽声。
赵铁兰走在最前面,凭借记忆和猎户的本能,寻找着野兽可能经过的兽径和水源痕迹。
她的动作很轻,眼神锐利,时不时蹲下查看地面的爪印和粪便。
“时间不长,是野兔。”赵铁兰指着一处模糊的印记低声道。
李晨仔细观察着她辨认痕迹的方法,默默记在心里。
老钱和两个年轻人则紧张地东张西望,手里紧紧攥着削尖的木棍。
在一处靠近干涸溪谷的坡地,赵铁兰停了下来:“这里地势好,有水源痕迹,野兽早晚得来。下套子。”
指挥着大牛和栓柱砍伐韧性好的树枝,自己亲手用匕首(村里唯一像样的铁器,由柳如烟保管,此次特批带来)削制机关,李晨和老钱则负责布置绳索和伪装。
李晨学得极快,赵铁兰只演示一遍,就能大致复刻出来,甚至在一些细节上提出改进,让陷阱更隐蔽,受力更合理。
赵铁兰看着李晨熟练的动作,眼神里的惊讶越来越浓。
这家伙,以前真是个只会吃草的“狗蛋”?
老钱也在一旁默默观察,偶尔搭把手,看向李晨的目光深处,那抹探究之色更重。
布置好三处陷阱,天色已近正午。
五人找了个背风的石坳休息,分食着带来的、掺了更多草粉、硬得像石头的饼子。
“省着点吃,不知道要在山里待几天。”李晨提醒道。
众人都没什么胃口,默默啃着。
“首领,您这设陷阱的手法,跟谁学的?”老钱终于忍不住,试探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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