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河老祖立于血海翻涌的漩涡中心,十二品业火红莲灼灼怒放,焚尽虚空。
污浊的血浪在圣威涤荡下竟透出几分剔透,无数修罗族跪伏在猩红礁岩上,嘶哑的赞颂汇成撼动幽冥的洪流。
那道贯通幽冥与九天的紫气并非来自鸿蒙,而是血海无尽岁月的怨煞、生魂与杀戮意志被冥河以无上魔功硬生生锻压、提纯而来。
紫气升腾,苍穹深处闷雷滚滚,洪荒众生仰望那撕裂天幕的异象,心头那名为“鸿蒙紫气”的桎梏轰然碎裂——原来路在脚下,道在己身!
三十三天外,凌霄宝殿的琉璃金瓦在周天星斗永恒的光辉下流溢着冰冷华彩。
帝俊立于星图运转的枢纽,河图洛书悬浮身前,亿万星辰轨迹如活物般在其上演化生灭。
掌心紧握,仿佛已将洪荒乾坤纳入指掌。
“太一,”
帝俊的声音带着金石震颤之音。
“青寰以教化立教证道,女娲圣位早定。
如今再有冥河…这洪荒气运,终究偏向我妖族天平。”
目光穿透层层宫阙,投向下方浩瀚无垠的大地。
“待那万个元会枷锁一开,你我兄弟执掌洪荒,重订秩序,便在眼前。”
东皇太一怀抱混沌钟,古拙的钟体表面,日月星辰、地水火风流转不息。
嘴角勾起,是开天辟地以来从未有过的昂扬:
“兄长所言极是!巫族蛮勇,只配在父神遗泽下苟延。
待期限一至,这朗朗乾坤,当尽归妖族统御!
”混沌钟仿佛感应其心,一声低沉嗡鸣穿透三十三天,引得周天星辰齐齐为之闪烁,光华大盛。
不周山下,盘古殿亘古苍凉。粗粝的殿柱撑起洪荒的脊梁,其上刀劈斧凿的痕迹,凝固着开天之初的混沌风暴。
殿内,浊气如实质般沉浮翻涌,那是盘古血脉最原始的呼唤。
帝江祖巫的身影在浊气中若隐若现,空间在他身周无声地扭曲折叠。
望向殿外,目光沉重如山岳,压得空气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小妹后土身化轮回,虽得圣位,却永困幽冥。”
帝江的声音如同两块神铁在深渊中摩擦,沉闷而痛楚。
“妖族……有女娲捏土造人,坐享造物功德。
更有那青寰,竟也登临圣境!”
缓缓转头,视线如实质般落在句芒与九凤身上。
句芒周身生机流转,嫩芽破石而生。
九凤身侧,空间与火的法则交织,偶尔有虚幻的凤凰清唳响起。
“句芒,九凤!”
帝江低吼,“巫族血脉,不修元神,乃父神遗泽,亦是枷锁!
你二人得天地造化,有着元神,便是巫族破天之机!
参悟父神开天伟力,叩问盘古大道,早证混元!
唯有如此,吾族方能真正挣脱鸿钧算计,执掌这父神所开的洪荒乾坤!”
“是!大兄!”
句芒与九凤轰然应诺,声震殿宇,眼中燃烧着决然的火焰。
帝江的目光扫过殿中其余祖巫强良、天吴、翕兹、奢比尸、烛九阴……最终落在那由几位实力最强的大巫勉力补位运转、却光芒黯淡、运转间带着滞涩杂音的十二都天神煞大阵上。
那虚影淡薄,远不复昔日召唤盘古真身、拳碎星河的盖世神威。
两位兄弟惊天动地的陨落,于不周山倾时的悲鸣,如同最深的刻痕,烙印在每一个巫族的心魂深处。
“吾族之血,从未白流。”
帝江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钢铁般的意志。
“待尔等功成,此阵必将重耀洪荒。”
西方之地,须弥山。
曾经沟壑纵横、灵脉枯竭的贫瘠荒土,如今竟也透出几分温润的生机。
地脉深处,隐隐传来麒麟一族以血肉精魂补天阙地时残留的悲壮回响,丝丝缕缕的戊土精华滋养着这片伤痕累累的大地。
更有那覆盖洪荒的周天星斗大阵,自九天之上垂落缕缕精纯的星辉月华,日夜洗练,草木渐荣。
然而,这迟来的生机,丝毫未能缓解山巅两位道人心头的焦灼与苦涩。
准提道人面黄肌瘦,疾苦之色几乎刻入眉宇,手中七宝妙树光华黯淡。
接引道人更是愁眉深锁,面容悲戚,仿佛背负着整个西方沉沦的重担。
他们望着东方天际——昆仑山三清道场清气冲霄,祥瑞万道;娲皇宫造化之气氤氲,泽被苍生;幽冥血海冥河成圣的异象方才散去,那无鸿蒙紫气而证道的冲击如同无形的利刺,反复扎在二圣心头。
“师兄,”
准提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浓浓的不甘与自我怀疑。
“三清乃盘古正宗,得鸿蒙紫气,成圣乃天数。女娲造人,功德无量,亦属应当。可那青寰……以气运证道,冥河……竟聚血海阿修罗道而登圣!他们何德何能?
吾西方大法,普度众生之宏愿,难道真就不及那旁门左道,不及那滔天杀业?”
接引长叹一声,那叹息仿佛抽干了周遭所有的欢喜:
“天数茫茫,非人力可强求。然西方兴衰,众生解脱,皆系于吾二人之身。时不我待!”
悲苦的眼中渐渐凝聚起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
“师弟,唯行险招,以宏愿撼动天道!”
“正合吾意!”
准提眼中精光暴射,最后一分犹豫被彻底碾碎,“吾等立教成圣,就在今日!”
两人再无迟疑,同时冲天而起,悬于须弥山之巅,浩瀚的圣言响彻洪荒:
“天道在上!今有接引(准提),感西方众生疾苦,大道难求,愿立一教,名曰‘西方教’!导众生向善,渡尽迷津,离苦得乐!吾为西方教教主(大教主)!”
宏大庄严的誓言引动天道感应,九天之上,玄黄功德之气开始汇聚,如金色的云海翻腾。
然而,那云海虽广,其势却远不如三清、女娲成圣时那般汹涌澎湃,煌煌无尽。功德金云翻滚着,迟疑着,仿佛在衡量这誓言的分量是否足够压下沉甸甸的圣位。
“不够!远远不够!”
接引心中冰寒,传音准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两人眼中同时闪过玉石俱焚的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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