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关切地问：“清芷姐，你怎么了？脸色有些不对，是不是……皇后娘娘为难你了？”
苏清芷轻轻摇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执起酒壶，为自己和赵明姝各斟了半杯百花酿。她抬起眼，目光异常认真地看着赵明姝，问道：“明姝，你老实告诉我，你对裴琰……究竟有多喜欢？是否愿意，嫁给他为妻？”
赵明姝被这突如其来的直白问题问得一愣，脸颊绯红，眼神有些慌乱：“清芷姐，你……你怎么突然问这个？”这问题太过私密，又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让她羞赧不已。
苏清芷握住她的手，力道微微收紧，眼神恳切而严肃：“你先别管我为什么问，只凭你的本心回答我，这很重要。”
她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决绝，“如果你还没有完全确定心意，或者对嫁给他有所犹豫，我……我会再想别的办法，无论如何也会阻止镇国公府那边的打算。”
赵明姝见苏清芷神色如此郑重，心知必有大事发生。她不再回避，微微垂眸，认真思索起来。脑海中浮现出裴琰清俊的容颜、温和的眼神、在姻缘树下的承诺，还有昨日游湖时他细心为自己布菜的模样……一股暖流和坚定的情愫涌上心头。
她抬起头，脸颊虽仍红晕未褪，眼神却清澈而坚定，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我愿意，我喜欢他，我愿意嫁给他。只是……不知裴……裴大人他……”她终究还是有些羞涩，不敢确定裴琰的心意是否与她一样坚决。
“裴琰那边，我会让王爷去问。”苏清芷立刻打断她的疑虑，给出了肯定的答复，随即抛出了那个惊人的消息，“我现在告诉你原因，但你千万要镇定，刚刚皇后娘娘告诉我，近日，皇上有意下旨，为你和镇国公府赐婚。”
“什么？！”赵明姝闻言，惊得差点打翻手中的酒杯，脸色瞬间煞白，眼中充满了恐慌。苏俊宇对她有意，她是知道的，但她从未想过对方会直接请动圣旨！
苏清芷赶紧握住她冰凉的手，低声安抚：“别怕，现在已经没事了，或者说，有解决的办法了。”她将皇后的提议简单说明，“如果裴琰也同样愿意娶你，皇后娘娘会赶在皇上下旨之前，为你和裴琰赐婚。到时，圣旨也不好更改了。”
赵明姝怔怔地看着苏清芷，震惊过后，理智迅速回笼。她蹙起眉头，担忧地问：“皇后娘娘……她怎么会如此好心？清芷姐，你是不是答应了她什么条件？若是为难，我们……我们可以再从长计议，未必没有其他办法……”她不愿苏清芷为了她而付出未知的代价。
苏清芷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坚决：“明姝，来不及从长计议了。圣旨可能随时会下，届时我们再做什么都晚了，甚至会连累你的家族。如果裴琰心意已决，那么皇后的赐婚就是最快、最有效的办法，至于代价……”苏清芷微微一笑，眼神通透而豁达，“为了你的终身幸福，付出一点小小的周旋，算不得什么。你相信我能处理好，好吗？”
赵明姝看着苏清芷眼中毫无保留的维护与真诚，鼻尖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她哽咽着说：“清芷姐……你……你对我太好了……除了我爹娘，从来没有人……对我这样好过……”
苏清芷见她落泪，顿时心疼起来，连忙拿出自己的丝帕，温柔地替她擦拭眼泪，柔声哄道：“傻丫头，这是大喜事，哭什么？快别哭了，让别人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来，喝酒，今天咱们不想那些烦心事了！”
为了转移赵明姝的注意力，也为了缓解自己心中因与皇后结盟而带来的压抑，苏清芷开始故意说些轻松的话题。
她借着几分酒意，将现代社会中一些关于男女平等、自由恋爱的观念，用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方式讲给赵明姝听。什么女子也可主动追求所爱、两情相悦便是最好、婚前多了解对方性情很重要等等，直听得自幼受传统礼教熏陶的赵明姝面红耳赤，却又觉得新奇无比，心中仿佛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
赵明姝连连惊呼：“清芷姐！你……你这些都是从哪里听来的？也太……太羞人了！”
苏清芷见她终于被逗得忘了伤心，反而起了玩心，带着几分酒后的促狭，挑眉笑道：“这有什么？真正喜欢一个人，表达出来不是很正常吗？”
赵明姝被苏清芷大胆的言论逗得咯咯直笑，也生出几分玩笑的心思，她指着湖对岸隐约可见的男宾身影，打趣苏清芷道：“清芷姐，你说得这般头头是道，那……那你敢不敢现在就走过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靖王爷一下？也好给我打个样，让我看看什么叫女子亦可主动？”
她本是玩笑之语，以为苏清芷定会笑骂她胡闹。
谁知，苏清芷今日心情大起大落，又喝了几杯酒，酒意上头，那股在现代养成的洒脱劲儿被激发了出来。她看着湖对岸那个无论何时都让她感到安心的身影，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
只见苏清芷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站起身，对着赵明姝嫣然一笑，眼角眉梢带着几分平时罕见的娇憨与挑衅：“这有何难？你看好了，姐姐我这就去给你打个样！”
赵明姝还当她在说笑，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然而，在赵明姝以及周围零星几个注意到她们这边动静的贵女惊愕的目光中，苏清芷真的整理了一下衣裙，然后迈开步子，毫不犹豫地朝着那座连接两岸的九曲石桥走去。
她步履从容，裙摆在春风中微微飘动，脸上带着微醺的红晕和一抹坚定而温柔的笑意，径直走向湖的对岸，走向那个她心之所系的男人。这一刻，什么宫廷规矩，什么世俗眼光，仿佛都被她抛在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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