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裂开的瞬间,我听见了她们的声音。
不是从耳朵传来的,是直接撞进骨头里的。叶绾绾的蛊火在脉里烧了一下,娜娜的香气绕着鼻尖转了半圈,风翩翩的罗盘声像风铃刮过耳膜,媚萝的铃音轻轻一震,云溪的声音最后落下,很轻,就两个字:“我在。”
我站着没动,剑还在手里,指缝里的血已经干了,可剑尖那滴血裂开后,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脚底的地脉突然一沉,又猛地弹起来,像是地底下有东西在翻身。
天上的月亮变了。
不是慢慢变的,是眨眼之间,从银白转成暗红。光洒下来,照在皇城的瓦片上,像一层薄雪。风停了,连灰都不扬了,整个城突然静得能听见地底水流的声音。
然后,我听见了他。
“祁煜。”
声音不是从一个地方来的。四面八方都有,像是贴着墙根爬,又像是从地底钻上来,重叠着,分不清真假。
“五情锁魂,少了一个‘贞’。”他笑了一声,“你拿云溪补,可她太干净了,补不了命格里的裂。你撑不了多久。”
我没答话。龙魂剑横在身前,金瞳盯着前方。血月之下,百里命格破绽本该浮现在眼前,可这一瞬,视野里全是干扰——像是有人往水里扔了把沙,搅得看不清。
冷。
不是风带来的,是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我知道这是幻术,是声惑,是南宫寒在试我的神志。他想让我乱,想让我信他的话。
可我不用信。
我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剑脊上。血没流,被剑吸了进去,顺着纹路往上爬,像活蛇。剑身嗡了一声,五道气息在识海里转了一圈,稳住了。
“缺一人?”我开口,声音不大,但穿透了那层重叠的回音,“那就用你们的血来补。”
话音落的刹那,地面裂了。
不是震,是裂。一道细缝从我脚前延伸出去,笔直地指向皇城西角。那里原本是空的,可现在,有个人影站在那儿。
白衣,月白劲装,手持寒霜剑。
冷清月。
她走过来,脚步很稳,剑尖垂地,划出一道浅痕。离我还有三步时,她抬剑,剑尖抵住我的喉结。
我没动。
她的眼神很冷,像是不认识我。可我知道不对。她的呼吸节奏错了,心跳快了半拍,命格上的破绽处,有一团黑气在蠕动——那是迷情蛊在她心脉里爬。
“师姐。”我开口,声音压得很低,“你被控了。”
她没反应,手腕一转,剑锋压得更深,皮肤开始渗血。
我抬手,不是去挡剑,而是直接抓向她的手腕。她反应很快,寒霜剑立刻横切,割向我手腕动脉。我侧身,让过锋口,左手已经按在她丹田位置。
龙气冲进去的瞬间,她瞳孔一缩。
我感觉到那条蛊虫在她体内扭动,想逃。我五指一收,龙气炸开,像一把锤子砸进泥里。她闷哼一声,膝盖一软,跪了下去,寒霜剑当啷落地。
我扶住她肩膀,低头看她眼睛。她眼神还在涣散,可那层冰裂开了,露出底下熟悉的光。
“醒了?”我问。
她喘着气,抬头看我,嘴唇动了动:“你……怎么知道……”
“你走路时左脚比右脚慢半步。”我说,“以前练剑落下的伤,你早就好了,可习惯改不了。刚才你走过来,两脚节奏一样——太准了,不像你。”
她嘴角扯了一下,想笑,却咳出一口黑血。
我扶她坐到一旁,背靠断墙。她手还在抖,可眼神已经清了。
“南宫寒……在等你。”她声音很弱,“他想让你乱,想让你救我,然后……破阵。”
我点头,站起身,重新握住龙魂剑。
“我不乱。”我说,“他操控你,反而让我看清了。”
我看向皇城四角。
血月照着,每一处阴影里都像是站着人,可我知道,那是假的。南宫寒的声音还在响,可我已经锁定了——那声音最密的地方,是北面。
我抬脚往北走。
刚迈一步,地面震动。
四道黑雾从皇城四角升起,迅速聚拢,围着我转圈。雾里有人形,可都是虚的,动作僵硬,像是提线木偶。南宫寒的声音从雾里钻出来,比刚才更近。
“你以为破了蛊就破了局?”他笑,“五情归龙,缺的不是命,是信。风翩翩的罗盘碎了,娜娜的香被换了,叶绾绾的蛊火被人截了半路——你信谁?”
我没停步。
他说的这些,我一个字都不信。因为我知道,只要脚下踩着龙脉,只要五女残念还在剑中,我就看得见真与假。
我继续往前走。
黑雾缠上来,贴住我的手臂,像是要钻进皮肤。我抬剑,一斩,雾散,可下一秒又聚。它们不是实体,是心魔幻影,靠的是声惑与蛊引。
我停下,闭眼。
金瞳看不见了,可“借脉一息”还在。我让意识沉进地脉,顺着龙气往北推。百里之内,所有命格破绽重新浮现——那些被迷雾遮住的,被声音搅乱的,全在这一刻清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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