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消毒水气味钻进鼻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痛肺叶的凉意。
苏晚躺在病床上,眼皮沉重得像是坠了铅,耳边是医疗仪器规律而单调的“滴滴”声。
她努力想睁开眼,却发现连转动眼球都无比艰难。
混沌的意识像一团浓雾,包裹着她,隔绝了外界,也隔绝了她的过去。
她是谁?发生了什么?
剧烈的头痛猛地袭来,像有钢针在太阳穴里搅动。她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
“晚晚?你醒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男声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疏离?
她奋力睁开眼,模糊的光线逐渐聚焦。一张英俊却写满复杂情绪的脸映入眼帘。
剑眉微蹙,眼窝深陷,下颌线紧绷着。
很帅,但看着她的时候,眼神里没有欣喜,只有一种沉甸甸的、让她喘不过气的压抑。
他是谁?
男人似乎看出了她的茫然,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苏晚,我是沈修瑾。”
沈修瑾……这个名字在空白的脑海里回荡,敲击不出任何回音,只有一阵莫名的心悸和钝痛。
“你……”她张了张嘴,嗓子沙哑得厉害,“你是谁?我……怎么了?”
沈修瑾的眸色沉了沉,放在膝上的手无意识地握紧:“你出了车祸,昏迷了半个月。”
他顿了顿,补充道,“医生说,你头部受到撞击,可能……会忘记一些事情。”
失忆?苏晚怔住了。她努力回想,但脑海里只有一片令人心慌的空白。
除了知道自己叫苏晚,她对这个世界,对眼前这个自称是她丈夫的男人,一无所知。
“我们是……什么关系?”她怯生生地问,带着一丝希冀。他守在床边,应该是很亲近的人吧?
沈修瑾沉默了片刻,那短暂的几秒钟,对苏晚来说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他终于开口,声音平稳得近乎残酷:“我们是夫妻。但苏晚,我们……”
他的话被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声打断。
“修瑾哥!姐姐她是不是醒了?”一个穿着精致白色连衣裙、妆容楚楚可怜的女人冲了进来,看到她睁着眼,立刻扑到床边,眼圈瞬间就红了,“姐姐!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女人身上甜腻的香水味让苏晚有些不适,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薇薇,你慢点,她刚醒,别吓到她。”沈修瑾的声音似乎柔和了些许,带着一种自然而然的维护。
苏薇薇?妹妹?脑海里似乎闪过一些模糊的碎片,快得抓不住。
苏薇薇拭着并不存在的眼泪,哭得梨花带雨:“姐姐,你都忘了么?我是薇薇啊……你为了给我买生日蛋糕,开车出去才出的车祸……都怪我,要不是我,你也不会……”
买蛋糕?出车祸?苏晚茫然地看着她,又看向沈修瑾。沈修瑾轻轻拍了拍苏薇薇的肩膀,低声道:“不怪你,是意外。”
那一刻,苏晚清晰地看到,沈修瑾看向苏薇薇的眼神里,带着她醒来后从未得到过的温柔和心疼。
心口,莫名地刺了一下。
接下来的日子,苏晚在一片空白和偶尔闪回的模糊碎片中努力拼凑着自己的人生。
她知道了,她是苏家不受宠的大女儿,性格沉闷无趣。
而妹妹苏薇薇是全家人的掌心宠,活泼善良,人见人爱。
她知道了,她和沈修瑾商业联姻,婚姻关系名存实亡,沈修瑾心中所爱一直是她的妹妹苏薇薇。
这次她车祸昏迷,是苏薇薇不顾一切、衣不解带地守在沈修瑾身边,安慰他,支持他。
所有人都这么说。父母来看她时,言语间是对苏薇薇的称赞和对她不小心出车祸的微词。
护士们私下议论,也无不羡慕苏薇薇的好命,同情沈修瑾娶了一个不爱的人,还得被迫负责。
沈修瑾对她,尽到了丈夫的责任。他会来看她,安排最好的治疗,吃穿用度无一不精。
但他的眼神永远是冷的,疏离的,带着一种若有似无的……厌烦。
仿佛她的醒来,打断了他和苏薇薇本该顺理成章的故事。
苏晚变得越来越沉默。失忆仿佛剥掉了她所有的保护壳,那个别人口中“沉闷无趣”的苏晚死在了车祸里,留下的这个她,敏感、怯懦,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这个世界,试图找到一点属于自己的痕迹。
她试图对沈修瑾好,笨拙地关心他,换来的只是他更深的蹙眉和“不用做这些无用功”的冷淡。
她试图亲近苏薇薇,苏薇薇却总是能在人后对她露出怜悯又带着一丝优越感的笑容,
说着“姐姐你真可怜,什么都忘了,连修瑾哥爱你妹妹都忘了”,然后在人前加倍表现出对她的关怀备至,衬得她更加格格不入。
巨大的无助和孤独感笼罩着她。她像一个闯入别人世界的孤儿,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妹妹上演着情深义重的戏码,而她只是个多余的观众。
直到那天午后。
苏薇薇又来医院“表演”姐妹情深,削苹果时“不小心”割伤了手指,其实只是破了一点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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