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如同坟墓般的死寂。
那块染血的布片被随意地丢在书案上,四个潦草的血字“此人,极恐”,像四个烙印,深深地刻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
前一刻还因泼天富贵而狂喜的沈万三,此刻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双目无神,仿佛被抽走了魂魄。
萧何与荀彧垂手而立,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这是他们追随朱平安以来,第一次如此彻底的惨败。
不是败在实力不济,而是败在智谋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这种羞辱,比战场上真刀真枪的厮杀失利,更让人难以接受。
“都起来吧。”
朱平安的声音打破了这压抑的沉默,他的语调很平静,平静得让人心慌。
他亲自走下台阶,将瘫软的沈万三和跪地的陆柄一一扶起。
“胜败乃兵家常事,一次失利,就把你们所有人的胆气都打没了?”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那张血书上。
“复盘吧。朕要听的不是丧气话,而是我们,到底错在了哪里。”
萧何是第一个开口的,他作为百官之首,此刻必须站出来承担责任。
“主公,臣等之过。我们……轻敌了。”
他顿了顿,整理着思绪,“我们太过于依赖情报,却忽略了情报本身,也可能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赵景曜此人,他不仅欺骗了我们,更利用了我们的自负。他算准了我们会因为他的‘死’而放松警惕,算准了我们会插手鸿煊的内乱,他甚至……把我们当成了他清除异己、收拢权力的免费刀子。”
萧何的话,字字诛心。
沈万三的身体又是一晃,嘴唇哆嗦着补充道:“主公,我们是赚了一百多万两白银,可玲珑阁在鸿煊经营数年布下的情报网、商业渠道,几乎被一夜之间连根拔起!那些被查封的产业,价值何止千万!更重要的是,我们失去了刺探鸿煊虚实的眼睛和耳朵,这……这是无法用金钱估量的损失!”
每说一句,众人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一直沉默的贾诩,此刻终于缓缓开口。
他那张总是挂着一丝阴冷笑意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极为凝重的表情。
“主公,我们之前,都看错人了。”
贾诩的声音有些干涩,“大皇子赵景阳,不过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但这个赵景曜……完全不同。”
“他能隐忍,在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个威胁时,他能果断地‘死去’,这是何等的心性?他能布局,将我们的计谋,变成他自己的棋子,为他所用,这是何等的智谋?他能狠辣,一夜之间清洗所有障碍,不留半点后患,这是何等的手段?”
“心性、智谋、隐忍、狠辣……此人,皆为顶级。”贾诩下了最终的定论,“我们面对的,不再是一个鲁莽的皇子,而是一个已经成了气候的,真正的枭雄。”
贾诩的评价,让书房内的空气仿佛又冷了几分。
就在这片压抑之中,荀彧上前一步,躬身进言。
“主公,臣有不同看法。”
他的声音清朗而坚定,为这片阴霾带来了一丝不同的色彩。
“臣以为,此事之根源,在于我等过于依赖‘奇谋’,而忽略了立身之本的‘王道’!”
“奇谋如烈火,虽能取一时之胜,却也容易引火烧身。此次鸿煊之败,便是明证。景云如今根基未稳,宛如风中幼苗,实在经不起这般狂风暴雨般的算计与反噬。”
荀彧的声音铿锵有力:“故臣恳请主公,立刻停止一切针对鸿煊的阴谋诡计,转而全力加强内政,稳固自身!减税赋,兴水利,练精兵,聚民心!以不变应万变!待我景云国富民强,实力雄厚,再图天下,届时,堂堂正正,以王道之师临之,赵景曜纵有万千诡计,亦不过是螳臂当车!”
荀彧的“王道之论”,让萧何等人纷纷点头,这确实是最稳妥的办法。
然而,贾诩却发出了一声冷笑。
“王道?,你这是在劝主公引颈受戮!”
贾诩毫不客气地反驳道:“对付赵景曜这种人,你跟他讲王道仁义?他只会笑你天真!他是一头饿狼,你放下屠刀,他不会感恩,只会扑上来将你撕成碎片!”
“此次我等虽败,但也让他见识了我们的手段。他此刻必然对我景云忌惮万分,这正是我们反击的最好时机!”
贾诩的语调变得阴狠起来:“对付毒蛇,就要用更毒的毒药!对付豺狼,就要用更锋利的猎刀!我们必须立刻用更毒、更狠的‘霸道’予以回击!让他知道,景云不是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要让他痛,让他怕,让他夜不能寐!”
“你这是在将主公置于险地!”荀彧也动了气。
“你那才是坐以待毙!”贾诩寸步不让。
“够了!”
朱平安一声断喝,打断了两人的激烈争吵。
他站起身,缓缓踱步。
书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的身上。
他先是看向荀彧,点了点头:“文若说的对。王道,是立国之本。一个国家,若无民心拥护,无稳固内政,那就是沙上之塔,一推就倒。我们绝不能忘了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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