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记”汤面的名声,如同春雨润物,悄无声息却又迅速地渗透了城西的大街小巷。那“自选卤子”的吃法成了附近许多居民和工匠们津津乐道的新鲜事。每日清晨和晌午,“岑记”门口总会排起不长不短的队伍,人声混杂着食物的香气,好不热闹。
生意红火,带来的不仅是叮当作响的铜钱,还有愈发繁重的工作量。岑卿主理后厨,掌控汤底、面条和所有卤味的核心品质;招娣负责前面铺面,招呼客人、收钱、报单,忙得像只团团转的陀螺;周婶子则包揽了所有清洗和杂务。三人从黎明忙到日落,常常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
这日午市刚过,岑卿正揉着发酸的手腕,看着空了大半的面粉袋和卤味盆,心中既欣慰又隐隐担忧。人手,确实是个迫在眉睫的问题。
“岑姨,”招娣一边揉着发胀的小腿,一边喘着气说,“刚才……刚才好像看到斜对过‘张记面馆’的伙计在咱们门口转悠了好几圈,探头探脑的。”
岑卿闻言,眉头微蹙。张记面馆是西后街的老字号,主打价格低廉的阳春面和几种固定的浇头,生意一直不温不火。“岑记”汤面崛起,受影响最大的恐怕就是他家。
“无妨,”岑卿拍了拍招娣的肩膀,语气平静,“做生意各凭本事,我们做好自己便是。”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没过两日,麻烦便找上门来。
这日清晨,汤面刚开卖不久,队伍正有序前进。忽然,三个穿着短打、流里流气的汉子挤到了队伍最前面,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疤脸,一拍柜台,粗声粗气地吼道:“老板!来三碗面!快点!”
招娣被吓了一跳,强自镇定道:“几位客官,请……请后面排队。”
“排什么队!”疤脸眼一瞪,“爷几个赶时间!赶紧的!三碗面,每碗都把卤子给老子加满!”他指着长案上所有的卤味,语气蛮横。
这分明是来找茬的。若按他说的做,不仅坏了规矩,惹怒后面排队的客人,成本也承受不起。
后厨的岑卿听到动静,放下手中的面团,缓步走了出来。她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三人,落在疤脸身上:“这位大哥,小店规矩,排队取面,自选卤子。几位若想用餐,请后面排队。”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沉稳。
疤脸没想到这老板娘如此镇定,愣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指着岑卿的鼻子骂道:“嘿!给你脸不要脸是吧?开个破面馆还摆起谱来了!知道爷是谁吗?”
他身后的两个混混也跟着起哄,挽起袖子,作势欲动。排队的人群一阵骚动,有人面露惧色,有人愤愤不平,却无人敢出头。
眼看局势就要失控,一个带着几分不耐的威严声音响起:“吵什么吵?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安生吃碗面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队伍中段站着三个穿着公门号衣的衙役,腰间挂着铁尺,正是城西巡检司的人,领头的姓孙,是个班头。他们也是“岑记”的常客,尤其喜欢这里实惠又自在的吃法。
孙班头推开前面的人,走到柜台前,看也不看那疤脸刘,只对岑卿道:“岑娘子,老规矩,三碗面,卤子照旧。”说完,这才斜睨了疤脸刘一眼,语气冷淡,“怎么着?衙门的人也得排队,你们几个比官差还金贵?”
疤脸刘见到这几位身穿官服、腰佩铁尺的爷,腿肚子都有些转筋。他们这些混混,欺负平民百姓还行,哪里敢跟官面上的人叫板?尤其是这种负责街面治安的巡检司衙役,正是他们的克星。
“孙……孙爷,”疤脸刘瞬间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小的……小的不知道是您几位在这儿,小的这就排队,这就排……”他一边说,一边拉着两个同伙,灰溜溜地缩到了队伍最后面,恨不得把脑袋埋进胸口。
孙班头冷哼一声,不再理会他们,转而和颜悦色地对岑卿道:“岑娘子,你这面馆开得规矩,味道也好,咱们弟兄都爱来。往后有什么不长眼的来捣乱,你只管言语一声,巡检司就在前头街上。”
这话声音不小,既是说给岑卿听,也是说给在场所有人,尤其是那疤脸刘听。
“多谢孙班头,多谢几位差爷。”岑卿连忙躬身道谢,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她没想到,平日里只是点头之交的几位衙役,关键时刻竟如此仗义。
排队的人群见风波被官差轻易化解,也都松了口气,纷纷向孙班头几人投去感激的目光,同时对“岑记”也更添了几分信任——这老板娘,连官差都常来光顾,还愿意为她出头,背景想必不简单!
事后,岑卿坚持不肯收孙班头三人的面钱,又给每人的面里都额外添了一份卤肉和卤蛋。孙班头推辞不过,笑着拍了拍腰间的铁尺:“成,岑娘子客气,那咱们弟兄就却之不恭了。你放心,这西后街的清净,我们巡检司看着呢!”
这件事也给岑卿提了个醒。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张记面馆那边,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她需要未雨绸缪。
她更加注重与这些维持街面秩序的衙役们维持良好关系。他们来吃面,分量给得格外足,偶尔也送些新出的卤味尝尝。不卑不亢,却透着真诚的敬意。同时,她也继续用心经营着“岑记”,将汤熬得更醇,将面抻得更筋道,将卤味做得更入味。她用实实在在的品质和那份独特的“自选”体验,牢牢抓住了食客的胃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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