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江州府码头,早已是一片喧嚣繁忙的景象。巨大的漕船、客船、货船在岸边停靠,力工们喊着号子,将沉重的货物从船上卸下,或扛上肩头,步履沉重地运往岸上的货栈。空气中混杂着河水淡淡的腥气、汗味、以及早点摊子传来的食物香气。
岑卿挎着盖着白布的篮子,站在码头外围一处相对开阔、人流却不少的路口。她选择这里,既能看到主要的人流,又不会直接妨碍到搬运作业,避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定了定神,将盖在篮子上的白布掀开一角,露出里面码放整齐、色泽深褐、泛着油光的“素肉干”。她没有像旁边卖包子和稀饭的摊贩那样高声吆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平静地观察着来往的人群。
起初,并无人问津。行色匆匆的力工和船夫们,更倾向于直奔那些热乎乎、能立刻填饱肚子的摊位。有人瞥见她篮子里的东西,似乎不认识,也只是好奇地看一眼便走开。
岑卿并不气馁。她知道,新产品需要时间被人接受。她调整了一下策略,当看到有面相看起来不那么急躁、似乎在休息间隙的力工路过时,她会微微提高一点声音,清晰而平稳地说道:
“大哥,尝尝新出的五香豆干吗?耐放顶饿,滋味足。”
她的声音不算大,但在嘈杂的环境中,恰好能让走近的人听清。那力工停下脚步,看了看篮子里的东西,疑惑道:“豆干?这看着跟平常的不一样啊。”
“是自家秘法卤制风干的,加了香菇和香料,有嚼头,能放好些天。”岑卿解释道,并拿起一小片事先特意切得更小、用作试吃的豆干,递了过去,“您尝尝看,不好吃不要钱。”
那力工将信将疑地接过,放入口中咀嚼。起初是咸香,随即,香菇的鲜味和复合的香料味道在口中散开,豆干韧韧的口感越嚼越有滋味。他眼睛微微一亮:“咦?味道是不错!有点像是吃肉脯,但又不一样。怎么卖?”
“三文钱一小包,这一包大概够就着粥吃两顿,或者当零嘴顶饿。”岑卿指了指篮子里用油纸预先包好的一小份,分量是她精心计算过的,既不会让人觉得太贵,又能保证一定的利润。
三文钱,对于这些靠力气吃饭的人来说,不算便宜,但也不算无法承受。那力工想了想,这味道确实新鲜,而且能放,便掏出三文钱:“成,来一包尝尝鲜。”
开张了!
岑卿心中微喜,面上却不露声色,利落地收钱,将一包豆干递过去:“您拿好。”
有了第一个顾客,似乎就打破了某种僵局。旁边有其他观望的力工见同伴买了,也凑过来询问。岑卿依旧耐心解释,并提供试吃。那独特的风味和便于储存的特点,很快吸引了一些人的兴趣。尤其是那些需要长时间在船上、或者干活地点不固定的人,对这种耐放又味道足的吃食需求更大。
“给我也来一包!”
“这玩意儿下酒应该不错,来一包!”
短短一个多时辰,岑卿带来的两三斤豆干,竟然卖掉了大半!收入了三十多文钱。这比她预想的要好得多。
当然,也并非一帆风顺。有人嫌贵,摇摇头走了;有人尝了觉得味道太重,不喜欢;还有人质疑用的油好不好。岑卿都一一平静应对,不卑不亢。对于嫌贵的,她强调用料和工夫;对于不喜口味的,她也不强求;对于质疑的,她只说是干净的家常用油。
临近中午,码头的人流渐渐发生变化,力工们开始轮换吃饭休息。岑卿见篮子里的豆干所剩无几,便不再停留,收拾好东西,离开了码头。
回到柳枝巷的小屋,她闩好门,才将今日的收入倒在桌上。铜钱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她仔细数了数,一共四十二文钱。扣除掉豆干、香料、柴火等成本,净赚了大约二十文左右。
虽然不多,但这无疑是一个极其重要的开端!它证明了她选择的这条路是可行的,“五香素肉干”在江州府有市场,尤其是在城西码头这样的地方。
她仔细回味着今天售卖的过程,总结经验:试吃很重要,能直观地展示味道;定位要清晰,针对需要耐储存食物的人群;价格需要坚守,但可以适当考虑做一些更小份的、价格更低的包装,吸引更多尝试。
下午,她没有再出去。她用今天赚来的钱,又去购置了更多的豆干和香料。这一次,她买了比上次多一倍的量。同时,她也买了一些更便宜的油纸,准备做一些一文钱两片的散装试吃包,以及五文钱两小包的优惠组合。
晚上,小屋里再次飘起卤制的香气。岑卿在灯下,仔细地分装着她的商品,眼神专注而明亮。
初战告捷,带来的不仅是几十文钱的收入,更是巨大的信心。
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她依靠自己的双手和智慧,终于凿开了第一道生存的缝隙。光,已经从缝隙中透了进来。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接下来,她需要扩大生产,稳定品质,寻找更稳定的客源,甚至……考虑一个更固定的销售点。
但此刻,握着那些尚带余温的铜钱,听着窗外江州府特有的、混合着更声与远处水流声的夜晚,岑卿感到一种久违的、脚踏实地的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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