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病恹恹地躺在炕上,失去了往日的刻薄与精力,这对岑卿而言,是短暂而珍贵的喘息。
接下来的两日,王家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平静。王氏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或者因腹部的轻微绞痛而呻吟,吃得极少,对酸笋更是提都不再提,仿佛那诱人的酸味也成了引发不适的元凶。王大志似乎被张小梅那日的“相看”消息搅得心神不宁,下地也心不在焉,时常对着空气发呆。
岑卿乐得如此。她将家务做得飞快,喂猪、洒扫、清洗,动作麻利而沉默。趁着王氏无力监管,她以捡柴、挖野菜的名义,更频繁地出入后山。那片瓜棚和周边的区域,成了她临时的庇护所和粮仓。
她不再仅仅满足于之前发现的几种常见野菜。后山对于村里的其他人而言,或许只是柴火和少量野菜的来源,但对于在苦难中磨砺出惊人求生本能的岑卿来说,这里是一座亟待探索的宝库。
她的目光变得极其锐利,不放过任何一片可疑的叶片,一株特别的野草。她避开村里人常走的路径,专往人迹罕至、土壤更为湿润肥沃的沟壑、坡地寻找。
她找到了一小片叶片肥厚、带着锯齿边的马兰头,焯水后凉拌,清香爽口;在岩石背阴的苔藓丛里,发现了紧贴着地面生长的地耳(类似地皮菜),雨后尤其丰茂,虽然清洗起来麻烦,但无论是做汤还是与野菜同炒,都增添了一份滑嫩的口感;她还辨认出了荠菜已经开始抽薹开花,但嫩茎叶依然可食,带着独特的辛香。
更重要的是,她凭借模糊的记忆和反复的确认,找到了一种更为珍贵的食材——野山药。它们缠绕的藤蔓并不起眼,但挖掘下去,往往能得到一小段富含淀粉的根茎。这需要极大的耐心和力气,但她乐此不疲。一块野山药,无论是烤熟还是煮粥,都能提供远比野菜扎实的饱腹感和能量。
每一次发现,都让她心跳微微加速。她像一只谨慎的囤积过冬粮的松鼠,将收获分门别类。易于储存的土豆、野山药藏在瓜棚最隐蔽干燥的角落;需要尽快食用的新鲜野菜,则小心地用湿润的苔藓包裹,保持鲜嫩。
这天,她在挖掘一株野山药时,指尖触碰到一块坚硬冰凉的东西。她小心地拨开泥土,发现那是一块边缘颇为锋利的碎瓷片,看釉色和质地,似乎有些年头了,不知是何年何月被谁遗落在此。她心中一动,将它仔细擦拭干净,揣入了怀中。这东西,或许无用,或许……能在意想不到的时候派上用场。
同时,她也没有忘记观察那些带有“毒性”的植物。除了泽漆,她还辨认出了苍耳(其幼苗和种子有毒)、龙葵(未成熟的浆果有毒)等。她远远避开,并在心中牢牢记住它们生长的位置和特征。了解毒物,有时比了解食物更重要。
在一次寻找水源清洗野菜时,她沿着一条几乎干涸的溪床往上走,意外发现了一处小小的石缝,有清冽的泉水细细渗出。这处水源比村里共用的水井更隐蔽,也更干净。她用手捧起喝了一口,甘甜清润,仿佛能洗涤掉喉咙里王家那稀粥带来的黏腻感。
她坐在泉眼边,看着水中自己模糊的倒影——依旧瘦削,但眼神不再全然是死寂,而是多了一丝属于山林野地的警觉与生机。她用清凉的泉水洗了把脸,感受着那份难得的沁人心脾。
然而,这片暂时的宁静乐土,也并非绝对安全。有一次,她正在采摘木耳,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人声和脚步声,似乎是村里的猎户。她立刻屏住呼吸,蜷缩在茂密的灌木丛后,一动不动,直到声音远去才敢出来。还有一次,她在回程的路上,一个村妇也在山脚下挖野菜,她立刻绕了远路,避开了碰面。
每一次成功的躲避和隐藏,都让她更加确信,后山是她目前唯一的依仗,但这份依仗也脆弱不堪,必须万分小心。
当她背着一捆实实在在的柴火和少量放在明面上的普通野菜回到王家时,王氏检查背篓的眼神依旧带着审视,但并未发现异常。岑卿低眉顺眼地汇报着:“今天柴火不好找,走得远了点。”
王氏哼了一声,算是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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