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厅那场不欢而散之后,顾长钧在主院外站了许久。冬夜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他的脸颊,却远不及她最后那一眼,那平静无波下深藏的绝望与冰冷,更让他感到刺骨的寒意。他烦躁地扯了扯军装领口,胸中那股无处发泄的怒火与恐慌交织翻滚,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最终还是走进了主院。内室里只点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沈如晦已经躺下,面朝里侧,裹紧了被子,只露出一头乌黑的青丝,背影单薄得仿佛一碰即碎。
顾长钧站在床前,阴影笼罩着她。他能感觉到她并没有睡着,身体的线条僵硬着,呼吸也带着刻意压制的平稳。她在防备他。
这个认知像一桶冰水,浇熄了他残余的怒火,却燃起了另一种更深的、近乎偏执的占有欲。他不能容忍她的疏离,不能容忍她将他隔绝在她的世界之外。他们是经历了生死才重新在一起的,她怎么可以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旧物,就将他彻底推开?
他脱去外衣,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床榻因他的重量而微微下陷,沈如晦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
黑暗中,顾长钧伸出手,从身后将她整个人揽入怀中。他的手臂如同铁箍,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紧密地贴合着她的后背,仿佛要将她揉碎,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沈如晦没有挣扎,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只是僵硬地承受着他的拥抱,身体冰凉,没有一丝暖意,也没有一丝回应。就像抱住了一尊没有生命的玉雕,寒冷,坚硬,隔绝了所有温度。
“如晦……”他将脸埋在她颈后的发丝间,嗅着她身上淡淡的、如今却带着药味的冷香,声音低哑,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恳求,“别这样对我……”
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轻得几乎听不见。
他收紧了手臂,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却只觉得怀中的身体越来越冷,那种冷,仿佛是从她心底最深处弥漫出来的,抗拒着他所有的热意。
“那些都过去了!”他忍不住再次强调,语气带着焦灼,“苏婉卿,她什么都不是!我留着她的东西,或许……或许只是因为懒得清理,或许只是一时忘了!你何必为了一个死人,这样折磨自己,也折磨我?”
他试图解释,却发现自己词穷。他无法说出更动听的情话,因为他自己都觉得,在那些确凿的旧物面前,任何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他甚至无法理解,为何她会如此在意那些早已成为灰烬的东西。
沈如晦依旧沉默。他的话语,像石子投入深不见底的寒潭,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
顾长钧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和无力。他习惯了掌控,习惯了她的温顺与依赖,哪怕是从前带着刺的依赖,也好过如今这彻底的、冰冷的放弃。他宁愿她哭,她闹,她质问他,也好过这样无声的、全面的撤离。
他猛地将她扳过来,迫使她面对自己。昏黄的光线下,她的脸苍白得透明,眼睛睁着,却空洞无神,仿佛透过他,在看一片虚无。
“看着我!”顾长钧低吼,手指用力扣住她的下巴,指腹感受到她肌肤的冰凉,“说话!沈如晦,我要你说话!”
沈如晦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目光终于聚焦在他脸上,那眼神里没有恨,没有怨,只有一片荒芜的疲惫。她张了张嘴,声音干涩沙哑,像磨损的砂纸:
“少帅……想要我说什么?”
又是“少帅”。她重新拾起了这个疏离的称呼。
顾长钧的心像是被狠狠剜了一刀,怒火与痛楚交织,让他几乎失去理智。他盯着她近在咫尺却仿佛远在天涯的脸,盯着她那毫无血色的唇瓣,一种混合着惩罚与证明的冲动,驱使着他猛地低头,攫取了那双冰冷的唇。
这不是一个温柔的吻,而是带着侵略性的、霸道的啃咬与吮吸,充满了占有欲和不容置疑的强势。他试图用这种方式,打破她冰冷的外壳,重新点燃他们之间熟悉的火焰,证明她仍然是他的,从身到心。
沈如晦没有反抗,也没有回应。她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任由他索取,牙关紧闭,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她的冷漠,如同一盆冰水,将顾长钧所有的冲动与热度,都浇灭殆尽。
他最终颓然地放开了她,喘着粗气,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眼中布满了红血丝,充满了挫败与一种深切的茫然。
沈如晦缓缓抬起手,用袖口擦了擦被他吻得有些红肿的嘴唇,动作缓慢而仔细,仿佛在擦拭什么不洁的东西。然后,她重新转过身,背对着他,将自己蜷缩起来,恢复了最初那个防御的姿态。
怀抱空了,心也空了。
顾长钧躺在那里,听着她逐渐变得均匀、却依旧带着疏离感的呼吸,只觉得周身如同坠入冰窖。他用了最大的力气去拥抱,却只抱回了一怀的冰冷与绝望。
强拥入怀,终究暖不热一颗彻底凉透的心。他们之间,那层看不见的隔膜,非但没有打破,反而凝结成了更厚、更坚硬的冰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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