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内,念雪的呼吸越来越微弱,那滚烫的体温隔着棉被都能灼痛沈如晦的皮肤。孩子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偶尔发出几声如同幼猫哀鸣般的抽气,小脸从通红转为一种不祥的灰白。
沈如晦的心被这景象撕扯得粉碎。刚才被巡逻兵追赶的惊惧尚未平息,此刻又被更巨大的、失去女儿的恐惧彻底淹没。她不能再等了!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是自投罗网,她也必须去弄到药!
她颤抖着手,从贴身衣物里取出那枚母亲留下的银簪。簪子样式古朴,末端镶嵌着一小颗色泽温润的珍珠,这是沈家败落后,她身边仅存的、来自过往生活的念想,也是母亲留给她唯一的遗物。冰凉的银簪握在掌心,却仿佛有千斤重。
“娘……对不起……”她对着虚空无声地哽咽,随即眼神变得决绝。与念雪的命相比,任何念想和尊严都可以舍弃。
她再次将念雪用所有能找到的破布、干草层层裹紧,希望能暂时抵御一些寒气。然后,她将那枚银簪紧紧攥在手心,锋利的簪尖几乎要刺破她的皮肤,带来的细微痛感让她保持着最后的清醒。
深吸一口气,她再次潜出破庙。这一次,她的目标明确——找一家药铺,无论如何,也要换来救命的药!
夜色更深,寒风更冽。她避开主干道,在迷宫般的小巷中穿行,凭借记忆搜寻着可能还在营业的、或者能够叩开门的药铺。南城贫民区,正规的大药铺早已关门,只有一些挂着昏暗灯笼的、兼卖些草药和成药的杂货铺或者小诊所可能还有人。
终于,在一条散发着劣质烟草和尿骚味的窄巷尽头,她看到一扇门板上开着小窗的铺面,窗口上方挂着一个模糊的“药”字木牌,里面透出一点微弱的光。
她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扑到门前,却不敢用力拍打,只能屈起手指,用指节轻轻叩击那扇油腻的木门,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而凄惶。
“谁啊?打烊了!”里面传来一个不耐烦的、沙哑的老者声音。
“先生……行行好,求您开开门,我……我孩子病了,高烧不退,求您卖点药给我……”沈如晦压低了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将手中的银簪从窗口缝隙递了进去,“我……我用这个换……”
里面沉默了一下,随即小窗被拉开一条更大的缝隙,一双浑浊的眼睛警惕地打量着她。看到她蒙着脸,抱着(她假装抱着)孩子的姿态,以及那枚递进来的、成色不错的银簪,那双眼睛里闪过一丝贪婪。
“什么病?”里面的声音缓和了些。
“不知道……就是烧得厉害,喘气也急……”沈如晦急切地描述着。
“等着。”小窗“啪”地一声又关上了。过了一会儿,窗口再次打开,一个小纸包被扔了出来,同时一只手飞快地伸出来,抓走了那枚银簪。
“退热的,一次半包,用温水化开。”老者说完,不等沈如晦再问,便“哐当”一声彻底关死了小窗,里面的灯光也随即熄灭。
沈如晦也顾不得那么多,急忙捡起地上的小纸包,紧紧攥在手里,仿佛攥住了女儿的性命。她不敢停留,转身就往破庙方向跑。
然而,就在她跑出巷口,即将融入更深的黑暗时,一辆黑色的汽车,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巷口不远处。车灯没有开,但沈如晦还是借着远处赌坊隐约的灯火,看到了那熟悉的车身轮廓,以及车门打开时,那个她此刻最恐惧见到的高大身影!
顾长钧!
他怎么会在这里?!这么快?!
巨大的惊恐让沈如晦瞬间血液逆流,大脑一片空白。她几乎是凭借着求生本能,猛地折返方向,朝着与破庙相反的、更加复杂混乱的巷道深处亡命奔去!
“站住!”顾长钧的厉喝声在身后响起,带着一种确认猎物般的、压抑着狂怒与急切的震颤。
脚步声立刻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他带来的亲卫显然早已暗中布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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