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领既去,其余血蝶仿佛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开始疯狂地互相攻击、撕咬、吞噬,仿佛要将身边的同伴当作最后的发泄和目标。更多的血蝶,则如同无头苍蝇般,向着四面八方胡乱飞散,重新隐没于神庙各处的黑暗与风铃之间,那令人窒息的包围圈,顷刻间土崩瓦解!
林深这倾尽所有、破釜沉舟的舍命一击,竟然真的成功了!
他整个人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和灵魂,软软地瘫倒在地,连动一下手指的意念都无法产生。铜盘“哐当”一声,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掉在冰冷的头骨地面上,那灼热的光芒彻底熄灭,盘身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裂纹,仿佛随时会彻底碎裂。怀中的陈瑶也仿佛被抽走了最后一丝支撑,血玉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迅速黯淡下去,几乎微不可见,她的身体变得更加冰冷、柔软,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但,那如同附骨之疽的血蝶危机,似乎真的……暂时……解除了。
那些溃散、混乱的血蝶,虽然依旧有零星的在附近盘旋,但已经不再构成有组织的威胁。
死寂。
一种近乎真空的、令人耳膜压迫的死寂,取代了之前那充斥耳蜗、令人疯狂的“嗡嗡”振翅声。
林深瘫倒在冰冷坚硬、由无数头骨拼接而成的地面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肺腑撕裂般的痛楚,每一次呼气都仿佛要带走体内最后一丝热气。他像一条被抛上岸的、濒死的鱼,连转动眼珠的力气都近乎奢侈。
背上、手臂上被血蝶撕咬出的伤口火辣辣地疼,那疼痛并非单纯的皮肉之苦,更带着一种阴冷的、仿佛能冻结血液的怨毒气息,正试图沿着伤口向更深处侵蚀。但他此刻连处理这些伤口的余力都没有。
他的视线模糊,眼前阵阵发黑,整个世界都在摇晃、旋转。过度透支精神力和体力的后果如同潮水般反噬而来,灵魂深处传来一种被彻底掏空、甚至出现细微裂痕般的虚弱和剧痛。那枚救了他,也几乎榨干了他的逆蛇纹铜盘,就掉落在他的手边,盘身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原本灼热的暗红色纹路此刻黯淡无光,触手一片冰凉,仿佛只是一块即将碎裂的凡铁。它与林深之间那微妙的联系也变得极其微弱,断断续续。
怀中的陈瑶,身体柔软而冰冷,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颈间的句芒血玉彻底失去了光泽,变回了一块略显温润的普通玉石,紧紧贴着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皮肤。她依旧沉沦在深度的昏迷中,方才那无意识爆发出的、净化血蝶的磅礴木灵之力,如同回光返照,耗尽了她在母亲记忆冲击和缚魂锁链侵蚀下本就所剩无几的生命能量。林深能感觉到她的生命力如同风中的残烛,摇曳欲熄。
而沈念……
林深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动脖颈,颈椎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将目光投向那个被暗红色能量锁链穿刺、固定在虚空中的身影。
沈念的状态,比他和大出血后的陈瑶加起来还要糟糕。
她低垂着头,凌乱的发丝遮住了大半脸庞,整个人如同一个被玩坏后丢弃的、布满裂痕的琉璃人偶。身上那件原本素净的衣物,早已被她自己伤口渗出的金色血液和晶化碎屑浸染得斑驳不堪。那些暗红色的缚魂锁链,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依旧牢牢地缠绕、穿刺着她的四肢和躯干,锁链表面不时流过一丝微弱的光芒,仿佛还在持续汲取着她那微薄的生命力。
最令人心悸的是她右眼包裹的绷带。原本只是缓慢渗出的金色血液,此刻几乎将整个绷带浸透,那金色变得暗沉,混合着更多的、细小的晶化颗粒,甚至开始顺着她的脸颊、下颌,一滴、一滴,缓慢而执拗地滴落在地面的头骨上,发出极其轻微却清晰的“嗒…嗒…”声。每一滴金血的落下,都仿佛敲击在林深的心脏上。
她还有气息吗?
林深凝聚起几乎涣散的精神,努力去感知。过了好几秒,他才勉强捕捉到那一丝如同游丝般、微弱到几乎与死亡无异的气息。她还活着,但生命之火已经微弱到了极致,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被这片神庙的死亡规则所吞噬,化为另一具悬挂在风铃下的枯骨,或者……彻底结晶化,成为这座诡异建筑的一部分。
短暂的、以几乎同归于尽为代价换来的喘息,并没有带来任何安全感,反而更像是在无边绝望的黑暗深渊中,偶然瞥见的一抹即将熄灭的萤火。
周围的威胁并未真正远离。
那些失去了银纹核心指挥的血蝶,虽然陷入了混乱,大部分如同无头苍蝇般四散飞走,重新隐匿于神庙无尽的黑暗和密密麻麻的风铃之中,但仍有零星的十几只,仿佛被此地残留的生气和血腥味所吸引,依旧在不远处盘旋、飞舞。它们猩红的复眼闪烁着贪婪与混乱的光芒,翅膀振动发出的“嗡嗡”声虽然不再如同之前那般具有组织性的精神污染,但依旧令人心烦意乱,如同跗骨之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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