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迁的眩晕感尚未褪去,舷窗外的景象已从冰蓝的静谧骤变为猩红的死寂。红色尘埃像永不停歇的沙暴,弥漫在整个星区,将恒星的光芒过滤成一种病态的橘红色,落在无数漂浮的残骸上——那是钢铁的骨架、暴露的线缆、半融化的合金板,以及缠绕其间的、类似肌肉纤维的暗红色组织。
“废土星区,古称‘机械坟场’。”机器人的扫描信号受到强烈干扰,屏幕上的波纹剧烈跳动,“辐射指数超标三百倍,存在大量未知有机金属化合物。检测到……微弱的生命信号,但与机械波频完全重叠。”
林晚的指尖划过金属牌,牌面传来一阵刺痛般的震颤,比在极寒星带时强烈百倍:“不是重叠,是纠缠。”她望着窗外一块嵌着半截肋骨的齿轮,齿轮仍在以不规则的频率转动,肋骨表面覆盖着一层金属锈色的薄膜,“它们被强行焊在了一起,像两个被缝合的伤口,在腐烂中互相喂养。”
登陆舱穿过尘埃层时,外壳被撞击出密集的噼啪声。落地的瞬间,脚下传来金属与骨骼摩擦的脆响——地面不是土壤,而是由亿万碎片堆积成的“锈土”,每一步都深陷其中,仿佛踩在某种巨大生物的腐殖层上。
顾淮深的星力探入地面,却被一股粘稠的能量缠住,那能量一半带着机械的冰冷频率,一半涌动着生物的痛苦嘶吼:“是战争的遗留。百年前的机械叛乱与有机生命的反击战,最后双方在这里同归于尽。”他拔出被缠住的星力,指尖残留着铁锈般的腥气,“但有人不想让它们彻底死亡,用禁忌技术强行延续了双方的‘存在’。”
芽芽的翅膀在红色尘埃中失去了光泽,变得黯淡如蒙尘的金箔。它不安地在两人头顶盘旋,突然冲向远处一座半坍塌的金属塔。塔身布满孔洞,孔洞里伸出无数根金属管,管内流淌着暗红色的液体,那些液体滴落时,在地面腐蚀出滋滋作响的白烟,却又在几秒后凝结成细小的金属珠。
“那里有能量节点。”林晚跟上芽芽的轨迹,创生之息在掌心凝聚成绿色光团,却在接触到红色尘埃的瞬间被染上一层锈色,“这种共生不是自然形成的,是带着恨意的捆绑。机械在吞噬生命的养分,生命在腐蚀机械的骨架,谁也无法彻底消灭谁,只能在痛苦中永恒纠缠。”
深入废墟五公里后,地面开始出现规律的震动。他们穿过一道由坦克履带与脊椎骨交织成的拱门,眼前豁然出现一片巨大的广场。广场中央矗立着一座扭曲的雕像——上半身是由无数机械零件拼凑成的人形,下半身却是血肉模糊的兽躯,两者的结合处不断渗出暗红色的粘液,在地面汇成一条缓慢流动的小溪。
“这是‘共生纪念碑’,叛乱结束后由狂热分子建造。”顾淮深看着雕像底座的铭文,星力与文字产生共鸣,浮现出模糊的影像:穿着白袍的人将机械核心植入生物体内,又将生物的基因片段注入机械中枢,“他们认为毁灭不是终点,痛苦的共存才是对双方罪孽的永恒惩罚。”
雕像突然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胸腔部位的齿轮开始转动,露出里面跳动的、包裹着金属外壳的心脏。那颗心脏每跳动一次,广场周围的残骸就颤抖一下,金属管里的暗红色液体流速加快,甚至能听到类似哀嚎的风声从废墟深处传来。
“它在响应我们的能量。”林晚发现自己的创生之息与那颗心脏产生了诡异的共鸣,绿色光团里竟浮现出细小的金属丝,“禁忌技术用某种介质将机械与生命的能量绑定了,就像用锁链把两个仇人锁在一起,让他们的痛苦互相传递,形成永不停歇的能量循环。”
顾淮深将晶片贴向雕像底座,星轨纹路与铭文碰撞产生的不是冲突,而是一种更恐怖的融合——晶片表面迅速蔓延出铁锈般的斑点,星力传输被强行中断。“介质是‘怨能’。”他猛地收回手,指尖的斑点正在缓慢扩散,“是双方死亡时残留的恨意凝结成的能量,这种能量会吞噬一切外来的平衡力量,强化原有的扭曲共生。”
就在这时,芽芽突然冲向雕像的心脏,用喙部啄击那颗金属外壳。金色的羽毛落下,接触到暗红色液体的瞬间,竟燃起了淡金色的火焰。火焰顺着液体蔓延,所过之处,金属管开始融化,却露出里面洁白的骨骼;暗红色的粘液沸腾蒸发,显露出原本银亮的管线。
“它在净化怨能!”林晚立刻将创生之息注入火焰,绿色光流与金色火焰交织成螺旋状,“不是切断联系,是烧掉捆绑他们的恨意锁链!”
顾淮深眼中闪过一丝明悟,星力不再试图对抗铭文,而是顺着火焰的轨迹渗入雕像内部:“机械与生命本可以共存——工具与使用者,容器与灵魂。错误的不是结合,是带着仇恨的强制绑定!”
奇迹以另一种形式降临。金色火焰烧过的地方,机械与生命的残骸开始分离:齿轮从骨骼上脱落,露出原本的骨质结构;金属管从肌肉中抽出,显露出健康的肌理。那颗包裹着金属外壳的心脏,在火焰中褪去外壳,化作一颗晶莹的、同时闪烁着机械蓝光与生命红光的晶石,悬浮在雕像残骸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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