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U门外,刺耳的警报如同地狱的丧钟,在顾淮深耳边疯狂敲响。每一次尖锐的蜂鸣都像一根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他被周明远那一推的力道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后背的钝痛远不及心口撕裂的万分之一。
门内,光影晃动,人影急促穿梭。隔着厚重的门板,他仿佛能听到医生短促有力的指令、护士奔跑的脚步声、仪器更加疯狂的尖啸……还有,那若有似无的、被巨大痛苦扭曲的、属于林晚的呜咽。
“……顾……淮深……救……”
那声破碎的求救,此刻成了最残酷的鞭笞,狠狠抽打在他的灵魂上。
他来了,他回应了。
可他带来的,是更猛烈的风暴,是把她推向更深的悬崖!
巨大的恐惧和灭顶的自责如同冰水混合着岩浆,将他从内到外彻底淹没、灼烧。他瘫坐在冰冷的地面,背靠着同样冰冷的墙壁,双手死死抱住头,指甲深陷进头皮,试图用身体的剧痛来压制灵魂深处那几乎要将他撕裂的绝望和恐惧。
周明远刚才那声“有颅内出血风险!”如同魔咒,在他脑中反复回荡。颅内出血……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可能再也醒不过来,意味着她的大脑将被永久损伤,意味着……她连恨他的能力都将失去!
他宁愿她恨他入骨,用最刻毒的语言诅咒他,也不愿她变成一具无知无觉的躯壳!
“不……不……晚晚……撑住……求你……”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泣从他紧咬的牙关里溢出,混合着血腥味,在警报的间隙里显得无比凄凉。他感觉自己的意识也在被这巨大的恐惧和痛苦撕扯,濒临崩溃。
时间在警报声的切割下变得支离破碎,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就在顾淮深感觉自己的神经即将绷断时,ICU的门猛地被拉开!
周明远一脸疲惫地冲了出来,额头上全是细密的冷汗,眼神里带着惊魂未定的余悸,但更多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更深沉的凝重。
“暂时……稳住了!”周明远的声音带着剧烈奔跑后的喘息,他一把抹去额头的汗,“紧急降压,深度镇静!出血点很小,暂时止住了!但颅内压很高,风险警报没有解除!她现在必须保持绝对安静!任何一丝情绪波动都可能再次引发灾难!”
顾淮深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骇人的光亮,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周明远严厉的眼神盯在原地。
“别动!也别出声!”周明远压低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她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你的刺激!顾淮深,你给我听清楚!你的存在,你的声音,你‘顾淮深’这个名字所代表的一切,对她脆弱不堪的神经来说,就是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刚才那一下,差点真的要了她的命!”
周明远的话如同淬了冰的刀,狠狠捅进顾淮深的心脏,将他刚刚燃起的一丝侥幸彻底碾灭。他眼中的光亮瞬间黯淡下去,只剩下死寂的灰败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
他救不了她。
他甚至不能靠近她。
他唯一能“给予”她的,是那点来自他罪恶血脉的抗体,却连靠近表达这份“给予”的权力,都被剥夺了。
他被彻底放逐到了她的世界之外。一个连空气都带着剧毒的放逐者。
“我……知道了……”顾淮深的声音轻得像一缕烟,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彻底的认命。他靠着墙,缓缓滑坐下去,高大的身躯蜷缩成一团,仿佛要缩进冰冷的墙壁里消失。他不再看那扇门,只是死死盯着自己沾满血污和泪水的双手,仿佛上面刻着“原罪”二字。
周明远看着他这副样子,心头也像压着巨石。他叹了口气,声音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凝重:“另外,有个情况……非常不妙。”
顾淮深麻木地抬起头。
“就在刚才抢救过程中,我们同步监测了她体内的抗体水平。”周明远的眉头拧成一个死结,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焦虑,“数据显示……那种奇迹般出现、并且持续压制毒素的特殊抗体……其活性……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衰减!”
“衰减?!”顾淮深瞳孔骤缩,刚刚沉下去的心瞬间又被提到了嗓子眼!那是她活下去唯一的希望!
“对!衰减!而且速度非常快!”周明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们之前的猜测可能太过乐观了!这种抗体……它似乎……并不是稳定生成的!更像是一种……被极端条件‘应激’激发出来的、一次性的‘残响’!现在,应激源——也就是你之前的呼唤和她自身的剧烈痛苦——消退后,它正在迅速消失!”
一次性的……残响?
正在……消失?!
这个结论如同晴天霹雳,将顾淮深仅存的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击碎!刚刚因为抢救成功而短暂喘息的心脏,再次被冰冷的绝望攫住,沉向无底深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