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ICU门外,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顾淮深压抑到极致的、粗重的呼吸声,以及门内生命监护仪那规律却冰冷的嗡鸣,交织成这绝望空间里唯一的背景音。
他额头死死抵着冰凉的门板,滚烫的泪水混着血污,在门框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身体因为长时间的紧绷和巨大的情绪冲击而微微颤抖,但他不敢动,甚至不敢呼吸得太重。他全部的感官都凝聚在那扇薄薄的门后,捕捉着里面任何一丝微弱的动静,如同虔诚的信徒守护着最后的神迹。
那艰难挪动的一寸指尖。
那无声滑落的一滴泪。
还有那句几不可闻的“笨蛋”。
每一个细微的反应,都像投入他死寂心湖的石子,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足以撼动灵魂的海啸。恨海无边,但这由童年微光搭建的脆弱桥梁,在滔天巨浪中,竟真的暂时连通了。
“晚晚……我在这里……” 他再次用气音重复,声音嘶哑得厉害,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小心翼翼的温柔,仿佛怕惊扰了易碎的蝶翼。“小哥哥……守着你……哪儿也不去……”
门内依旧寂静,只有仪器规律的声响。但顾淮深能感觉到,那无声的回应似乎并非结束,而是一种……奇异的胶着。她的意识在药物的深渊和现实的碎片间沉浮,那声呼唤和她指尖的微动,是本能对温暖印记的捕捉,而非清醒的接纳。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在油锅里煎熬。顾淮深维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任由身体的伤痛和精神的疲惫啃噬着他。周明远站在稍远处,眉头紧锁,目光在顾淮深几乎崩溃的背影和紧闭的ICU大门之间来回扫视。作为医生,他深知林晚此刻情况的凶险和脆弱;作为朋友,他更清楚顾淮深此刻游走在悬崖边缘的精神状态。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无菌服的年轻医生快步从走廊尽头走来,手里拿着最新的几份报告,脸色凝重。他先是对周明远点了点头,目光扫过门边雕塑般的顾淮深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随即压低声音对周明远汇报道:“周主任,林小姐最新的血样和脑脊液化验结果出来了。”
周明远立刻接过报告,目光如电般扫过上面密密麻麻的数据。他的眉头越拧越紧,脸色也沉了下去。
“怎么样?”顾淮深猛地转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周明远手中的报告,声音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门内的微光是他唯一的希望,任何关于她病情的风吹草动都足以让他肝胆俱裂。
周明远深吸一口气,将报告递到顾淮深面前,指着其中几项异常飙升的指标,声音沉重:“情况比预想的更复杂。她体内的未知毒素代谢极其缓慢,并且……似乎还在持续破坏她的神经系统和免疫屏障。你看这些数值,炎症风暴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之前的治疗只是暂时压制,没有触及根源。而且……”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地扫过顾淮深:“她的血样里,检测到了一种非常微量的、极其罕见的神经抑制剂残留。这种药物本身合法,但使用剂量和方式有严格限制,稍有不慎就会造成不可逆的脑损伤。它……和她体内原有的毒素产生了某种我们还不清楚的协同作用,加剧了对中枢神经的侵蚀。这绝不是意外能解释的。”
“神经抑制剂?”顾淮深瞳孔骤缩,周身瞬间爆发出骇人的戾气,如同被触怒的凶兽,之前的脆弱和温柔荡然无存,只剩下刺骨的冰冷和杀意。“谁给她用的?!什么时候?!”
“残留量非常非常低,代谢几乎完成,应该是……在她昏迷被送来之前,或者更早的时候,被混在其他药物里服下的。”周明远的声音带着寒意,“下毒的人心思极其缜密,剂量控制得恰到好处,既能在关键时刻诱发或加剧她的昏迷和神经症状,又能在常规检测中难以被发现。如果不是这次毒素爆发导致免疫系统紊乱,放大了所有异常,我们可能到现在都发现不了这个‘影子杀手’!”
昏迷之前?更早?
顾淮深脑中瞬间闪过无数画面:林晚在得知真相后惨白的脸,她昏迷前痛苦的眼神,顾家老宅那间弥漫着陈旧纸张和血腥气的书房……以及,那个神秘消失的、记录了顾家血债的日记本!
管家的灭口!
日记的失踪!
还有这精准投放在林晚身上的、能诱发脑损伤的神经抑制剂!
这一切,绝不是孤立的事件!一张巨大的、无形的网早已张开,目标不仅是林晚,更是他顾淮深,是整个顾家想要掩盖的肮脏秘密!有人,要让他们都闭嘴!要林晚死,也要那些见不得光的真相永远埋葬!
巨大的危机感和滔天的愤怒瞬间吞噬了顾淮深。他刚刚抓住的那一丝微光,在更深的、来自暗处的致命杀机面前,显得如此脆弱不堪!
“查!”顾淮深的声音像是从地狱传来,每一个字都淬着冰渣,“动用所有力量!给我查清楚这神经抑制剂的来源!查她最近接触过的所有药物、食物、接触的人!特别是……顾家老宅那边!所有可能接触到她的人,一个都不许放过!”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