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金库的阴冷潮湿与惊心动魄,被厚重的银行大门隔绝在外。市中心医院,ICU外冰冷的走廊,却因那本尘封日记揭示的血色真相,弥漫着更加沉重、更加令人窒息的寒意。
周明远将赵警官电话中传来的、关于日记核心内容的简短口述,一字不落地复述给顾淮深。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凌,狠狠扎进顾淮深的心脏。
苏静婉……林晚的母亲云舒……是姐妹?!
林晚……是他母亲苏静婉的亲外甥女?!
所以母亲才会对林晚有着超乎寻常的怜惜和暗中保护!
所以她在日记里痛苦地称呼林晚母亲为“妹妹”!
所以她在坠楼前,认出林晚颈侧胎记时,眼中充满了托付和绝望的歉意!
而她自己的死……是管家奉了父亲(或更高层“影子”)的指令,通过操控维罗塔克药量甚至添加其他成分,一手促成的谋杀!她早已预感到自己的结局,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写下了血泪的控诉和绝望的警告!
“噗——!”
顾淮深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剧烈一晃,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滚烫的液体溅落在冰冷的地板和他苍白的衣襟上,如同最讽刺的祭奠!他扶着墙壁,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深入骨髓的剧痛!
父亲!
那个他曾经敬仰、怀念的父亲!
不仅可能是林晚母亲车祸的幕后黑手或冷酷的“善后”者,更是为了掩盖罪行、维护所谓的家族“声誉”,亲手下令、通过管家……谋杀了自己的结发妻子!他的母亲!
而林晚……他深爱着、寻找了十年的女孩,不仅是杀母仇人的女儿,更是他母亲拼死想要保护、却最终因顾家阴谋而惨死的亲外甥女!是他血缘上的……表妹?!
巨大的信息量如同毁灭性的海啸,瞬间摧毁了他认知的基石!震惊、剧痛、被至亲背叛的滔天愤怒、对母亲惨死的无尽悲恸、以及对林晚那叠加了血仇与血缘的、复杂到无法言喻的愧疚与痛苦……无数种极端情绪在他心中疯狂撕扯、爆炸!几乎要将他的灵魂彻底撕裂!
“呃啊——!”他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低吼,身体顺着墙壁缓缓滑坐在地,双手死死抠进头皮,指甲划破皮肤,渗出血迹也浑然不觉。
顾家……
这个光鲜亮丽、权势滔天的家族,内里早已腐烂发臭,流淌着至亲相残、草菅人命的肮脏血液!而他顾淮深,作为这个罪恶家族的唯一继承人,血管里流淌着同样的血!他本身就是原罪!是林晚所有苦难和仇恨的根源!
他还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有什么资格祈求她的原谅?有什么资格……爱她?
巨大的绝望和自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甚至觉得,自己连守在这里的资格都没有了。他应该消失,应该被千刀万剐,应该用生命去祭奠所有因顾家而逝去的亡魂!
“淮深!”周明远蹲下身,用力按住顾淮深因痛苦而剧烈颤抖的肩膀,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和急迫,“现在不是崩溃的时候!听我说!林晚!林晚还在里面!她现在的处境比任何时候都危险!”
林晚!
这个名字如同最后一道微弱的光,刺破了顾淮深心中浓重的黑暗和绝望。
周明远的声音如同惊雷:“幕后黑手能灭口管家,就绝不会放过林晚!她是苏静婉日记的唯一关联者,是活着的、能证明顾家滔天罪孽的关键人证!赵警官虽然已派人暗中保护,但对方的手段防不胜防!我们发现的免疫抑制剂异常就是明证!她的免疫系统正在被精准摧毁!我们还没找到下毒的渠道!时间不多了!”
顾淮深布满血丝的眼睛猛地抬起!那里面翻涌的痛苦和绝望瞬间被一种更加凌厉、更加不顾一切的凶狠所取代!如同被逼到绝境的孤狼,露出了最后的獠牙!
对!他不能倒!
他不能崩溃!
他欠下的血债,他背负的原罪,他要用这条命去偿还!但在这之前,他必须揪出那个藏在最深阴影里、操控一切的“影子”!必须保护林晚!用尽一切手段,哪怕与全世界为敌,哪怕堕入地狱,他也要护住她!这是他仅存的、唯一的救赎,也是他对惨死的母亲、对无辜的云舒阿姨……最后的交代!
他扶着墙壁,用尽全身力气,再次艰难地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影虽然依旧摇摇欲坠,但脊梁却挺得笔直,眼神里燃烧着毁天灭地般的冰冷火焰。他抹去嘴角的血迹,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如同钢铁摩擦:
“吴妈在哪?”
* * *
ICU门内。
林晚的意识在昏沉与剧痛中沉沉浮浮。门外隐约传来的巨大动静——顾淮深失控的嘶吼、喷血的声音、周明远急促的对话——如同惊雷般不断砸入她混乱的脑海,让她无法获得真正的安宁。
“灭口”……“氰化物”……“管家死了”……这些词语反复刺激着她脆弱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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