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ECMO主机持续发出低沉的嗡鸣,如同钢铁巨兽在寂静的房间里沉重呼吸。猩红色的血液在透明的管路中循环流淌,冰冷的人工肺代替着床上那具濒临崩溃的躯体进行着气体交换。心电监护仪上,那条代表生命的绿色曲线,在机器的强力支撑下,极其微弱、极其缓慢地起伏着,每一次微小的波动都像是耗尽了天地间所有的气力。血压、血氧的数值依旧在危险的红色区域边缘挣扎徘徊,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
顾淮深如同被钉死在床边。他高大的身躯微微佝偻着,那只骨节分明、此刻却沾着血污和灰尘的大手,依旧紧紧地、近乎痉挛地攥着林晚那只没有置管的、冰冷纤细的手腕。仿佛那是连接着地狱与人间的唯一绳索,一旦松开,便是万劫不复。
他的额头抵在冰冷的金属床沿上,凌乱的黑发被冷汗浸湿,黏在布满血丝的眼角和那道干涸的血痕旁。滚烫的泪水早已流干,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他的心脏,每一次搏动都带来窒息般的疼痛。
“林晚……别走……”沙哑破碎的低语,一遍又一遍,如同最虔诚的咒语,从他紧抿的唇间艰难地溢出,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绝望祈求,“再撑一下……求你……再撑一下……”
他不敢抬头看她的脸,那张灰败得毫无生气的脸,那张紧闭着双眼、仿佛已与这个世界彻底隔绝的脸。他怕看到那最后一丝微弱的光芒彻底熄灭。他只能紧紧攥着她的手,感受着掌心下那几乎无法察觉的、微弱到极致的脉搏跳动,以此证明她还存在于这冰冷的机器和残酷的世界之间。
周明远和他的团队如同雕塑般围在仪器旁,眼神凝重得如同冻结的寒冰。他们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屏幕上每一个跳动的数字和变化的曲线上,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ECMO只是争取时间的最后手段,林晚的身体就像一艘千疮百孔、即将沉没的巨轮,炎症风暴如同狂暴的海啸,正从内部疯狂地摧毁着一切!多器官的功能如同多米诺骨牌,正在一个接一个地滑向崩溃的边缘!
“凝血指标异常!INR升高!APTT延长!D-二聚体飙升!”负责监测凝血的女医生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继发弥散性血管内凝血(DIC)前期表现!随时可能大出血!”
“肌酐飙升!尿量锐减!急性肾损伤(AKI)进展迅速!”另一名医生紧盯着肾功能指标,脸色铁青。
“血培养报告初步回报:多重耐药菌感染!鲍曼不动杆菌!铜绿假单胞菌!对现有广谱抗生素耐药!”检验科的紧急电话如同丧钟,让所有人的心沉到了谷底!
多种耐药菌!这意味着现有的、最强力的抗生素在林晚体内肆虐的感染面前,如同纸糊的城墙,不堪一击!感染无法控制,炎症风暴只会愈演愈烈,最终将她的身体彻底吞噬!
周明远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他猛地转头看向顾淮深,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压力和一种近乎沉痛的绝望:“顾先生!情况比预想的更糟!多重耐药菌感染!现有抗生素无效!炎症风暴完全失控!DIC和AKI进行性加重!ECMO只能暂时替代心肺功能,但无法解决根本问题!这样下去……林小姐她……恐怕撑不过……”
“闭嘴!”顾淮深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受伤的野兽,赤红而疯狂地瞪着周明远,嘶声打断了他!“给我找!找能用的药!找能救她的办法!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无论用什么方法!给我把她救回来!听到没有?!救回来——!!”
他的声音嘶哑而狂暴,带着一种毁天灭地般的决绝和不顾一切的疯狂!那强大的气场和滔天的怒意,瞬间压过了房间里所有的仪器嗡鸣和警报声!医护人员都被他此刻的模样震慑得心头一凛!
“顾先生!我们已经在动用所有资源联系全球顶级传染病专家和药剂师!但……但时间太紧迫了!”周明远的声音带着巨大的无力感,“而且……林小姐的身体基础太差,晚期肿瘤本身就是巨大的消耗和免疫抑制状态,多重耐药菌感染……这几乎是……绝境!”
“绝境?”顾淮深缓缓直起身,松开了紧握林晚的手。他高大的身影在惨白的灯光下投下浓重而绝望的阴影。他环视着房间里冰冷的仪器、医护人员凝重的脸、以及床上那个如同风中残烛般的身影……一种巨大的、冰冷的绝望感如同潮水般再次将他淹没。
他猛地想起什么!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药!那个药!”他赤红的眼睛瞬间锁定了周明远,“维罗塔克!顶楼的维罗塔克!那种药……那种药有没有用?!你不是说它作用强大吗?!”
周明远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近乎荒谬的问题问得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一种极其复杂的神情,有震惊,有无奈,更有一丝深切的悲哀:“顾先生!维罗塔克是治疗KLS精神症状的强效抑制剂!它含有高度管制、具有神经毒性的精神活性成分!对细菌感染毫无作用!而且它的副作用极其巨大!以林小姐现在肝肾功能衰竭、凝血障碍的状态,一旦使用,无异于剧毒砒霜!会立刻加速她的器官衰竭和死亡!绝对不行!”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