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我签!”顾淮深粗暴地打断他,声音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我马上下来!立刻准备!给我救她!救她——!!”他几乎是吼出最后两个字,随即猛地挂断电话!
他最后深深地、痛苦地看了一眼椅子上母亲冰冷孤寂的遗骸,那眼神里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歉疚和诀别。他知道,此刻,他必须离开。他不能留在这里。
“妈……对不起……等我……”一个破碎的音节从他颤抖的唇间溢出,带着巨大的痛苦和承诺。随即,他猛地转身,不再有丝毫犹豫!
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身浓重的悲伤、血腥味和一种近乎燃烧的决绝,如同离弦之箭,冲出了这间冰冷的死亡囚笼!沉重的房门在他身后“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里面永恒的寂静。
他沿着那条通往地狱的长廊狂奔而下!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豪宅里疯狂回荡,如同他此刻濒临崩溃的心跳!顶楼母亲的死寂和楼下林晚的濒死警报,在他脑中交织碰撞,形成一种足以将人逼疯的尖锐噪音!
冲回主卧!
房间里已是一片更加混乱和凝重的战场!
周明远和他的团队如同陷入绝境的士兵,正在进行着最后的、与死神搏命的冲刺!床边已经架起了一台庞大而冰冷的金属仪器——ECMO主机!复杂的管路如同冰冷的毒蛇,连接着各种泵机和监测设备。两名医生正快速而精准地在林晚的颈部大静脉和股静脉进行着穿刺置管!暗红色的血液被迅速引出,通过透明的管路流入冰冷的氧合器!
林晚躺在那里,脸色已经呈现出一种濒死的灰败,氧气面罩被换成了更大的呼吸机面罩,但胸廓的起伏依旧微弱得几乎看不见。心电监护仪上的数值触目惊心:心率130(室上速),血压60/35(靠升压药维持),血氧饱和度68!各种刺耳的警报声交织在一起,如同为生命送葬的哀乐!
顾淮深冲进来的瞬间,立刻被这更加惨烈的景象冲击得几乎窒息!他看到林晚颈侧和股部被切开、插管的创口,看到暗红色的血液在冰冷的管路中流淌……巨大的恐惧和心疼让他目眦欲裂!
“顾先生!快签字!”周明远头也不抬,厉声喝道,同时将一份厚厚的文件和一支笔塞到顾淮深手里。文件封面上,“ECMO知情同意书”和“病危通知书”几个大字如同烧红的烙铁!
顾淮深的手颤抖得几乎握不住笔。他看着文件上罗列的一条条足以让任何人心胆俱裂的风险和并发症:大出血、血栓、感染、肢体坏死、脑出血、多器官衰竭不可逆……以及那触目惊心的“死亡”二字!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狠狠剜着他的心!
他猛地抬头看向林晚。她的身体在医生的操作下微微晃动,脆弱得像一件随时会碎裂的瓷器。那双眼睛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在毫无血色的脸上投下绝望的阴影。她甚至无法自主呼吸,生命完全依靠冰冷的机器维系!
迟了……
一切都太迟了……
他刚刚才认出她,刚刚才明白自己错得有多离谱,刚刚才涌起那迟来了十年、却沉重如山的情感……难道就要这样眼睁睁看着她被冰冷的机器和残酷的疾病带走吗?
巨大的无力感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几乎将他淹没。握着笔的手,僵在半空,迟迟无法落下。那薄薄的纸张,此刻重若千钧!
“顾先生!快!没时间了!”负责置管的医生焦急地吼道,额头上汗水涔涔,“管路马上接通!必须立刻签字启动!”
顾淮深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只剩下一种不顾一切的、近乎偏执的疯狂!他不再看那些冰冷的文字,不再去想那些可怕的风险!他只知道,他不能放手!绝对不能!
他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在那份宣告着巨大风险和死亡可能的知情同意书和病危通知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顾淮深**!
笔迹狂乱而用力,几乎划破纸张,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启动ECMO!最大流量支持!快!”周明远看到签好的文件,立刻嘶声下令!
冰冷的金属按键被按下!
ECMO主机发出低沉的嗡鸣!
暗红色的血液被强大的负压迅速引出林晚的身体,涌入透明的循环管路!经过冰冷的氧合器(人工肺),暗红色迅速转变为鲜亮的、富含氧气的猩红色!再通过另一根管路,被泵回她的体内!
生命,以一种极其昂贵、极其脆弱、极其残酷的方式,被强行维系!
顾淮深死死地盯着那冰冷的机器,盯着管路中流淌的、代表着林晚生命的血液。他的心跳如同擂鼓,几乎要破膛而出!巨大的恐惧和一丝渺茫的希望交织在一起,让他如同置身于烈焰与寒冰交织的地狱!
他踉跄着冲到床边,无视了周围忙碌的医护人员,无视了那些冰冷的仪器和刺耳的警报。他伸出手,那只曾紧紧攥过母亲冰冷枯手的手,此刻带着微微的颤抖,小心翼翼地、极其珍视地,轻轻握住了林晚放在被单外的那只没有置管的、同样冰冷纤细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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