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四十七分,宴晚的闹钟在床头柜上震动。
她闭着眼睛摸了半天才按停,指腹蹭过枕边日记本的硬壳——那上面压着母亲给的玉兰胸针,金属凉意透过睡裙渗进皮肤。
“该醒了。”她对着天花板轻声说,声音里还带着刚醒的哑。
翻身坐起时,窗缝漏进的风掀起窗帘,晨光像被揉碎的金箔,星星点点落在胸针上。
那枚和妹妹同款的胸针,此刻在她眼里不再是枷锁,倒像是母亲种下的种子,终于要破土了。
推开工作室的玻璃门时,晨露沾湿了她的帆布鞋尖。
深檀木牌匾靠在墙根,“晚照”二字的金漆在阴影里沉得像凝固的蜜,可当她蹲下身触碰“晚”字最后一笔时,指尖却烫得发颤——原来阳光已经爬过屋檐,正沿着牌匾边缘一寸寸漫上来。
“需要帮忙挂吗?我可是爬梯子高手!”
林晓晓的声音裹着晨雾撞进来。
宴晚抬头,就见好友抱着工具箱站在门口,牛仔外套下摆沾着草屑,发梢凝着的水珠在风里闪,像串会动的珍珠。
她身后跟着个穿藏青工装的老头,肩上搭着卷尺,左手提着的工具箱扣环泛着油光——是老李,那位在裁缝铺守了三十年的老师傅。
“李叔早。”宴晚起身,腰上的帆布包蹭过牌匾,“您能来真是……”
“别说那些虚的。”老李摆了摆手,布满老茧的手指点了点牌匾,“我活了六十岁,头回见有人把设计稿画在药费单背面。昨晚我把你那些废稿翻了三遍——”他从工装口袋摸出张皱巴巴的纸,展开是朵歪歪扭扭的玉兰花,“就这张,线脚收得比我徒弟做的旗袍还细。”
林晓晓已经把梯子靠在墙上,仰头拍了拍横档:“老规矩,我上高,你扶稳。李叔负责递工具!”她蹬着梯子往上爬时,工具箱在腰间叮当作响,晨光里的影子晃得宴晚眼睛发酸——三年前她们挤在大学宿舍改设计稿时,也是这样的响动。
“晚晚,递水平仪!”林晓晓在梯子上转身,马尾辫扫过牌匾边缘,“要挂正了,这可是你重生的招牌。”
宴晚踮脚把水平仪递上去,指尖触到好友掌心的薄茧——那是熬夜画稿磨出来的,和她自己虎口的茧子一模一样。
水平仪的气泡慢慢移到中间,林晓晓吹了声口哨:“齐活!李叔,钉子!”
老李摸出个牛皮纸包,倒出几枚三寸长的铜钉在掌心。
他抬头看了眼宴晚,又迅速低下头:“当年我闺女学裁缝,才摸了三天剪刀就喊手疼。你倒好,为了给你妈凑透析费,在制衣厂踩了三个月缝纫机,手都肿成发面馒头,还偷着在碎布料上画设计图……”他清了清嗓子,把钉子塞进林晓晓手里,“挂结实点,这匾得撑二十年。”
锤子敲打的声音在厂房里荡开。
宴晚扶着梯子,仰头望着“晚照”二字被阳光完全笼罩。
金漆在光里流转,像母亲病床前那束玉兰,花瓣上凝着的不是露水,是她熬夜画稿时落的泪。
“妈妈,我回来了。”她轻声说,喉咙发紧。
“这次是真正的开始。”林晓晓从梯子上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从今天起,晚照工作室不是谁的替代品,是宴晚的,是我们的。”
老李突然弯腰捡起地上的碎木屑,放进自己的工具箱:“留着,做样品时垫布用。”他抬头时,眼角的皱纹里盛着笑,“小宴,你那本画满药费单的设计稿,我昨晚抄了半本。等会我去把缝纫机搬来,今天就能开样。”
宴晚鼻子一酸,低头去摸帆布包里的设计稿——最上面那张是改良版的玉兰旗袍,领口的盘扣要做成半开的玉兰花苞,里衬用母亲最爱的月白色。
指尖触到纸张的纹路,她想起母亲手术前说的话:“你要有自己的光。”
“我会让它照亮全世界。”她对着空气说,声音轻得像叹息,可落在林晓晓和老李耳里,却重得像承诺。
同一时间,盛霆集团顶楼。
沈时烬盯着监控屏幕,指节抵着发青的胡茬。
画面里宴晚仰头看牌匾的侧影,和记忆里某个暴雨夜重叠——那时宴昭也是这样仰着头,胸针在雨里闪,说:“你根本没看过我的设计稿。”
他伸手按了按太阳穴,监控里突然传来林晓晓的笑声。
宴晚转身时,发间的胸针晃过一道光,刺得他瞳孔收缩。
那是他亲手设计的玉兰胸针,全球只做了两枚,一枚在相册里,另一枚……
“叮——”
手机震动声惊得他猛地抬手,金属相框“啪”地摔在桌上。
照片里的宴昭正笑着,和屏幕里宴晚的笑重叠成重影。
助理的消息还停在对话框:“宴小姐的工作室已挂牌,是否需要——”
他没看完,指腹重重按在屏幕上,直到“晚照”两个字在指纹里模糊。
监控画面里,宴晚正弯腰整理布料,阳光透过破窗斜照在她背上,把影子拉得老长,像株拼命往光里长的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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