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的话像一颗落在雪地里的火星,宴晚的睫毛猛地颤了颤。
她捏着文件袋的手指松开又收紧,喉间像塞了团浸水的棉花:“私立医院?哪家?要多少钱?”
“市东的圣心医院。”老张哈出的白气在路灯下散成雾,他从羽绒服内袋摸出张皱巴巴的纸条,“我堂哥在医药代表圈子里混,半夜翻通讯录找到圣心肾内科主任的私人号码。主任说你母亲的情况他们能接,但得赶在天亮前办手续——沈氏集团的人可能已经在封锁公立医院了。”
宴晚的指甲掐进掌心,疼意顺着神经窜到眼眶。
她望着老张冻得发紫的耳垂,突然想起三年前在“晚照”工作室,这个总把设计稿卷角抚平的男人,曾红着眼说“晚姐,我信你能东山再起”。
此刻他鼻尖沾着雪粒,眼底却亮得像淬了星火:“我把所有积蓄都转过去了,够付三天押金。剩下的……我们慢慢想办法。”
“老张……”宴晚的声音哑得厉害,她抬手想拍他肩膀,却在中途顿住——这个总说“我糙得很”的男人,此刻正用冻僵的手指替她理了理围巾,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
凌晨两点的市立医院急诊大厅空得能听见脚步声。
宴晚推着移动病床穿过走廊时,母亲的手从薄被里滑出来,冰得她心头一紧。
“妈,是我。”她俯下身,把母亲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我们换个暖和的地方,好不好?”
病床上的女人睁开眼,眼尾的皱纹里还凝着未干的泪。
她喉咙插着氧气管,却说不清话,只能用指节轻轻叩了叩宴晚手背——这是她们母女间的暗号,从小到大,每次宴晚被父亲骂哭,母亲都会用这种方式说“别怕”。
“我在呢。”宴晚吸了吸鼻子,推着病床拐过转角。
老张抱着病历本跑在前面,向护士台出示证件时,后颈的绒毛被冷风吹得乱翘。
消毒水的气味裹着暖意涌过来,她看见圣心医院的logo在电梯显示屏上亮起,像颗暗夜里突然亮起的星。
同一时间,盛霆集团顶楼的总裁办公室亮如白昼。
沈时烬捏着咖啡杯的指节泛青,杯底与大理石桌面碰撞出清脆的响。
“查清楚了?”他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凌晨一点十七分,宴晚的车进了圣心医院地下车库?”
助理小陈缩了缩脖子,额角沁出冷汗:“是。监控拍到张助理搬着病历袋,宴小姐推着……”
“够了。”沈时烬突然起身,黑色西装撞翻了桌上的文件。
他抓起车钥匙往门外走,在玄关镜前顿住——镜中男人眼底通红,领带歪在锁骨处,活像被扯断了线的木偶。
“通知圣心医院院长。”他按下电梯键,声音低得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不管用什么办法,让宴晚的母亲明天中午前转回原医院。”电梯门开的瞬间,他补了句,“另外,查查张助理最近联系过哪些人。”
凌晨四点的圣心医院病房,暖风机嗡嗡作响。
宴晚坐在母亲床头,看着心电监护仪上规律的波形,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半分。
她摸出手机,屏幕上躺着二十三条未读消息,最上面一条是顾小雨发来的:“陈姐说环贸大厦有间空着的工作室,明天带你去看。”
她盯着“工作室”三个字,指尖在屏幕上悬了很久。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纱帘落在母亲苍白的脸上。
宴晚轻轻握住母亲的手,指腹蹭过那道熟悉的伤疤——那是她十岁时,母亲为了给她买设计图册,在菜市场被自行车撞的。
“妈,”她俯身在母亲额角落下一吻,“等你好起来,我要让‘晚照’重新挂在最高的写字楼里。”
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突然被推开,老张抱着保温桶探进头来:“晚姐,我买了粥。”他的睫毛上还沾着融雪,笑起来时眼角的细纹里盛着光,“热乎的,喝了再眯会儿。”
宴晚起身接过保温桶,忽然听见手机震动。
屏幕亮起,是个陌生号码。
她按下接听键,那边传来陈姐带着睡意的声音:“晚晚,环贸那间工作室,房东说可以先看样。明天上午十点,我在楼下等你。”
月光漫过窗沿,在地面铺成一条银路。
宴晚望着病床上沉睡的母亲,又看了眼手机里的消息,忽然觉得胸腔里有团火在烧——那是被沈时烬压了三年的,属于宴晚自己的,热腾腾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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