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镜子里一瞧,脸白得跟纸似的,左眼角那颗泪痣在晨光里还泛着暗红色呢。
宴晚伸手摸了摸那颗痣,突然就想起妹妹老爱用手指头戳这儿,还说:“姐,要是我走丢了,你就凭着这个来找我,行不?”
“叩叩。”
沈时烬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该吃早饭了。”
宴晚攥着睡衣下摆的手,青筋都鼓起来了。
她把门一打开,就瞧见他靠在门框上,衬衫第三颗扣子没系呢,眼睛就落在她泛红的眼尾上,还问:“没睡好啊?”
“我到底是谁的影子啊?”这话一出口,宴晚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她看着沈时烬一下子变冷的眼神,突然就想起昨天在相册里看到的,他和“昭昭”在迪士尼的合影。
那时候他笑得可温柔了,哪像现在,眼睛里就跟结了冰似的。
“你没必要知道。”沈时烬说完就转身朝着餐厅走去,皮鞋跟叩在地上,“合同上写得明明白白的,你只要——”
“我可不是谁的替代品!”宴晚一下子冲过去,拦住了他的去路,“你以为签了字就能把我当成任由你摆布的木偶啊?”
沈时烬的呼吸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手指一下子捏住了她的后脖颈。
他离她特别近,睫毛在眼睛下面投出一片阴影,声音低低哑哑的,就像砂纸摩擦似的:“可你都已经签了名了,现在想反悔,太晚喽。”
宴晚在他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慌得就像被困住的野兽一样。
她突然就想起三个月前签合同的时候,沈时烬说“合作愉快”时那带着冷笑的样子——原来打从一开始,这场交易看重的根本就不是她的设计天赋,而是她这张和“昭昭”长得一模一样的脸。
“我会让你后悔的。”宴晚咬着牙说,“不是打着‘昭昭’的名义,而是以我宴晚自己的名义。”
沈时烬的手指先是松了松,接着又收紧了,最后还是松开了她,往后退了两步:“随你便。”
从这天之后,宴晚就在手机里建了个“昭”的文件夹。
她就盯着沈时烬的行程看呢,结果发现每个月的十五号,他都会往城郊的墓园跑。
她还把沈时烬书房里的藏书情况都记了下来,发现那本《日本樱花品种图鉴》都被翻得卷边儿了。
甚至有一回,趁着沈时烬开会的空当儿,她让助理小陈去查三年前一个叫“宴昭”的人的死亡记录。
一查才知道,是车祸,人当场就没了,肇事者还跑了。
大半夜的,她趴在书桌前写日记,钢笔尖在纸上弄出了墨点。
她写道:“今天在他西装的内袋里看到半块抹茶马卡龙,这可是我最喜欢的口味,可他不知道,昭昭最讨厌抹茶了。”
月光透过窗帘照进来,刚好落在标着“昭”字的文件夹封面上。
宴晚把日记本合上的时候,听到窗外传来汽车按喇叭的声音,原来是沈时烬应酬完回来了。
第二天早上,宴晚被厨房的动静给弄醒了。
她揉着眼睛走出去,就看到沈时烬系着深灰条纹的围裙,正在把煎好的蛋铲到瓷盘子里呢。
阳光从厨房的窗户斜着照进来,洒在他的头顶上,就像给他镀了一层暖金色。
“醒了啊?”他头也没回,声音比平常要温和一些,“想喝牛奶还是豆浆呢?”
宴晚站在厨房门口,眼睛盯着他有点微微驼着的后背。
这种温柔对她来说太陌生了,就好像突然在寒冬里冒出来一片春天的叶子似的。
这让她一下子就想起了昨天晚上在日记里写的最后一句话:“我得让他记住,我可不是她。”可这时候呢,她瞅着他手腕上那一小截没让围裙遮着的银链子,一下子就有点发懵了。
她心里就犯嘀咕了:这股子温柔劲儿啊,到底是冲着“宴晚”来的呢,还是对着“昭昭”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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