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尘将染好的“松溪蓝”布匹挂上晾架时,指尖不小心蹭到了布角,靛蓝色立刻在指腹晕开一小片。苏清鸢正在调配新的染液,见状扬声道:“用皂角水洗手,别蹭到脸上去。”
少年应着跑开,秦霜正坐在桌边修补剑穗,闻言笑了笑:“凌公子教的法子确实管用,这布色牢得很,寻常水洗根本褪不掉。”她指尖划过布面,那里藏着道极细的银线——是用染坊的铜梭子织进去的,遇水会发出微光,夜里赶路时能当记号。
苏清鸢搅了搅染缸里的料,木桨划过水面,荡开一圈圈青碧色的涟漪:“他总说,染布和做人一样,底色得正,辅料得匀,才能经得住年月磨。”她舀起一勺染液,对着光看,液体里悬浮着细小的草木颗粒,“这是用晨露泡了三日的艾草灰,能让蓝色更透亮。”
正说着,莫尘举着块布条跑进来,布上用炭笔写着歪歪扭扭的字:“苏姑娘,村口李伯说,有个穿灰袍的人打听咱们染坊的位置,还说带了凌公子的信。”
苏清鸢和秦霜对视一眼,秦霜立刻握紧了剑。苏清鸢却镇定地擦了擦手:“让他进来吧。”她顺手将一块染了一半的“流云纹”布搭在竹架上,布面的暗纹在光影里若隐若现——那是给自家人的暗号,若是敌人,看到这纹路定会露馅。
灰袍人走进来时,苏清鸢注意到他鞋边沾着的泥——是云州特有的红泥,混着艾草的碎叶,这是凌虚身边护卫的标记。来人解下背上的竹筒,倒出一卷布,布上用靛蓝染液写着几行字:“江南有异动,‘墨影阁’的人在查‘隐墨染’的方子,速将染坊的母液转移至松山寺。另,秦霜的旧部已在山下候命,可共谋事。”
字迹力透布背,是凌虚惯用的力道。苏清鸢指尖抚过布面,忽然注意到末尾那个“鸢”字的最后一笔微微上挑——这是他们约定的紧急信号,意味着送信人可能有问题。
她不动声色地将布卷好,对秦霜递了个眼色,又对莫尘说:“去把后院的空缸搬两个过来,我要配新的母液。”莫尘虽年少,却机灵,立刻应声往后院跑。
灰袍人忽然开口,声音有些发紧:“凌公子还说,让您带上那批‘锁心阵’布,说是关键时刻能派上用场。”
苏清鸢心里一凛——凌虚从不会在信里重复指令,这是露了破绽。她笑着应道:“知道了,只是母爷需要秦姑娘帮忙照看,我去去就回。”说着便往内屋走,手却悄悄握住了藏在袖中的匕首。
秦霜会意,故意打翻了桌上的染液,紫红色的液体溅了灰袍人一身。“哎呀,对不住!”她边道歉边上前擦拭,指尖看似无意地划过对方腰间——那里没有凌虚护卫该有的狼牙符。
“不必麻烦了!”灰袍人后退一步,手按向腰间,那里鼓鼓囊囊的,显然藏着兵器。
就在他拔刀的瞬间,苏清鸢从内屋冲出,手里挥着的不是匕首,而是一卷浸了火油的“松溪蓝”布。秦霜同时踢翻了染缸,深蓝色的染液泼了对方一脸,遮挡了视线。火油布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苏清鸢屈指一弹,火星落在布上,瞬间燃起蓝色的火焰。
“是假的!”秦霜长剑出鞘,剑光如练。灰袍人被火布逼得连连后退,脸上的伪装在染液和火焰的双重作用下渐渐融化,露出一张苍白的脸——是“墨影阁”的杀手,苏清鸢在卷宗上见过画像。
打斗声惊动了后院的莫尘,少年不知从哪里摸来根扁担,狠狠砸在杀手的腿弯。杀手踉跄倒地,秦霜的剑立刻架在了他脖子上。
“说!你们阁主要那‘隐墨染’方子做什么?”苏清鸢踩住他的手腕,布卷上的火焰已灭,留下焦黑的纹路,倒像幅狰狞的画。
杀手咬着牙不说话,嘴角却溢出黑血——竟是服毒自尽了。
秦霜皱眉踢了踢尸体:“是死士。”
苏清鸢捡起地上的竹筒,从夹层里摸出另一卷更细的布,上面用银线绣着极小的字:“墨影阁想用‘隐墨染’伪造官文,嫁祸朝廷。我已派人护着母液去松山寺,你带秦霜和莫尘从密道走,染坊的火起后,他们会以为你我已葬身火海。”
布的末尾,依旧是那个微微上挑的“鸢”字,只是这次,旁边多了个小小的忍冬花绣样。
苏清鸢将布凑到鼻尖,闻到了熟悉的松烟香——是凌虚磨的那锭墨。她抬头看向秦霜,眼中有了决断:“莫尘,去把最易燃的桐油都搬到前院;秦姑娘,麻烦你去看看密道的机关还灵不灵。”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照在染坊的布架上,五颜六色的布匹在风中轻轻摆动,像一面面小小的旗帜。苏清鸢望着那些布,忽然想起凌虚说的:“染坊的布,不仅能遮风挡雨,还能藏住刀光剑影。”
她握紧了袖中的匕首,指尖传来布面的粗糙触感——这江湖路,果然如染布一般,总要经历几次浸染、晾晒,才能显出最沉稳的底色。而她,正带着这一身的蓝,往更深处走去。
喜欢灵根初绽,情定修仙路请大家收藏:(www.suyingwang.net)灵根初绽,情定修仙路三月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