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苏清鸢便被院外的鸟鸣唤醒。她轻手轻脚起身,见凌虚还在熟睡,便独自走到院中的染缸旁。经了一夜,缸里的“思亲蓝”染液沉淀得愈发温润,像揉碎了的夜空,泛着幽幽的光。
她取出新的白坯布,学着账册上的样子,先在井边用雪水(前几日存的雪,用陶罐藏在阴凉处)浸泡片刻,再轻轻放入染缸。布面接触染液的瞬间,像被吸住般缓缓下沉,蓝意在布上蔓延的速度极慢,却带着种执拗的温柔,仿佛要把每根纤维都染透。
“醒了怎么不叫我?”凌虚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从身后传来。他身上还带着晨露的寒气,走到她身边时,顺手将外袍披在她肩上,“账册上说‘晨染需待露重’,倒是没骗咱们。”
苏清鸢笑着回头,见他眼下带着浅青,便知他也没睡沉:“想让你多歇会儿。你看这布,蓝得比昨日那匹更匀净。”
凌虚俯身细看,染液在晨光里泛着细碎的光泽,布角已浸成深邃的靛蓝:“外婆的法子果然厉害。对了,灶上温着粥,配着槐花香囊吃正好。”
两人坐在老槐树下的石桌旁,粥碗里飘着新摘的槐花,清甜混着米香,漫过鼻尖时,苏清鸢忽然想起小时候在外婆膝头,也是这样的晨,也是这样的香。她舀起一勺粥,见凌虚正盯着染缸出神,便推了推他的胳膊:“在想什么?”
“在想,该给这布起个名。”凌虚抬眸,眼里映着染缸的蓝,“‘思亲蓝’太沉了,不如叫‘槐露染’?既有晨间的露,又有槐花的香。”
苏清鸢心头一动,指尖抚过腰间的银铃——那铃身刻着极小的槐花,是凌虚特意让人打的。她刚要说话,却见廊下的绣架在风里轻晃,半幅《寒江独钓图》的边角垂落,正好扫过那匹刚捞出的“槐露染”,青灰的针脚落在深蓝的布上,竟像雪落江面,瞬间有了意境。
“有了!”她起身走到绣架前,拿起银针,“这布做桌旗正好,我把钓翁的蓑衣绣成‘槐露染’的色,再用银线勾几缕槐花飘进江里,算不算把云州的春,北地的冬,都绣在一处了?”
凌虚走过去,从背后轻轻环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算。还得加上这院的槐,那坛的露,还有……”他低头,鼻尖蹭过她耳尖,“身边的人。”
银铃轻响,惊飞了枝头的麻雀。苏清鸢握着针的手微微一颤,针尖落在布上,歪歪扭扭绣出个极小的“凌”字,又赶紧用丝线盖住,却不知那点歪扭,早已像染液入布般,悄悄渗进了心底。
日头渐高时,染好的“槐露染”已晾得半干。苏清鸢裁下一方,用外婆留下的竹绷绷好,打算绣个荷包给凌虚。针脚虽还生涩,却比昨日稳了许多——就像她渐渐安稳的心,知道这老宅的染缸会继续盛满晨光,绣架会永远等着新线,而身边的人,会牵着她的手,把每一个寻常的晨,都过成值得收藏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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