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汉子将三个贼寇捆结实了，又在他们腰间搜出几块刻着骷髅头的令牌，眉头微蹙：“果然是‘黑风堂’的人。”
墨尘凑过去看，只见令牌边缘磨损得厉害，显然用了有些年头。“黑风堂？”他想起去年在镇上听书时，说书先生提过这伙人——专在偏远村镇流窜作案，手段阴狠，官府追了半年也没抓到头目。
“嗯，”汉子将令牌收进怀里，拍了拍手上的灰，“这伙人最擅长伪装，有时候扮成货郎，有时候装作游方僧人，专挑这种防卫弱的村子下手。这次能一窝端了，还得多谢你刚才帮着打圆场。”
李大叔这会儿彻底没了脾气，一个劲地给汉子递烟袋：“壮士，您是官府的捕快吧？真是多亏了您！要不今天这损失可就大了！”
汉子笑着接了烟袋，却没点燃，夹在指间转了转：“算是吧，我姓秦，叫秦越，奉令追查他们踪迹。”他看了眼天色，“这三个得尽快押回县里，不然他们的同伙说不定会来救。”
“俺们帮您！”李大叔立刻招呼几个后生，“二柱子，去把家里的板车套上，让秦壮士好拉人！”
“不用麻烦，”秦越摆了摆手，吹了声悠长的口哨。没过多久，远处传来几声鹰唳，两只威风凛凛的猎鹰俯冲而下，落在他肩头，锐利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它们能帮我看着。”
众人都看呆了，尤其是村里的孩子们，围着秦越直嚷嚷：“大哥哥，这鹰好厉害！能让我摸摸吗？”
秦越笑着摸了摸其中一只猎鹰的羽毛，对孩子们道：“它们认生，等回了县里，我让它们给你们表演抓兔子。”
正热闹着，王寡妇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鸡蛋羹走过来，非要秦越喝下：“壮士，您可一定要尝尝，不然俺心里过意不去。”
秦越推辞不过，接过来慢慢喝着，目光落在院墙上挂着的一串干辣椒上，忽然叹了口气：“这辣椒，让我想起我娘了。”
“哦？秦壮士的娘也爱吃辣？”李大叔凑过来问。
秦越点点头，眼神飘向远处的山峦，声音低了些：“我娘以前总说，辣椒这东西，看着红火火，吃着够劲，就像咱庄稼人过日子，再难也得活出股热乎劲儿。”他顿了顿，“可惜她走得早，我十三岁那年，村里遭了灾，她为了找吃的，掉进冰窟窿里……”
院子里的喧闹声渐渐低了下去，连孩子们都安静下来，懂事地没再吵闹。墨尘看着秦越握着空碗的手微微收紧，指节泛白，忽然想起自己过世的爹——也是为了救落水的孩子，没能再上来。
“对不住啊，提起你的伤心事了。”李大叔搓着手，有些局促。
“没事，”秦越笑了笑，把碗递还给王寡妇，“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只是看到这辣椒，忍不住想起来。”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时候不早了，我得赶路了，多谢各位老乡的招待。”
“这就走？不再歇歇？”李大叔挽留道。
“不了，黑风堂的窝点还没端掉，耽误不得。”秦越解下猎鹰的脚环，从行囊里掏出几张银票，塞给王寡妇，“这点钱您拿着，给孩子买点吃的。”
王寡妇哪肯收，推来推去半天，还是墨尘劝道：“王婶，您就收下吧，这是秦大哥的心意，等以后日子好了，再还人情也不迟。”
王寡妇这才红着眼圈接了，又往秦越行囊里塞了好些晒干的红薯干：“路上饿了垫垫肚子。”
秦越谢过众人，将三个贼寇用特制的绳索串在一起，又给猎鹰指了方向，便牵着绳子往村外走。猎鹰在他头顶盘旋，时不时发出几声锐唳，像是在为他开路。
“秦大哥！”墨尘忽然追了上去，塞给他一把匕首，“这是我爹留下的，锋利得很，路上防身用。”
秦越看着那把缠着红绳的匕首，刀柄磨得光滑，显然用了很久。他握紧匕首，沉声道：“多谢。等我办完差事，一定回来还你。”
“不用还！”墨尘摆摆手，“就当……就当谢你帮村里抓贼了！”
秦越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大步离去。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猎鹰在他身后盘旋，三个贼寇踉踉跄跄地跟着，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
村里人站在村口，望着那个方向看了很久。李大叔忽然感慨道：“这世上啊，还是好人多。”
墨尘低头摸了摸腰间的玉佩，那是娘留给他的，据说能保平安。他忽然觉得，秦越说得对，日子就像辣椒，看着难，咬下去，总能尝到点热乎劲儿。
回到家时，媳妇正把晒好的玉米往仓里搬，见他回来，擦了擦汗笑道：“刚才二柱子来说了，多亏了你和那位秦壮士，粮食都找回来了。”
墨尘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簸箕，笑道：“不是我，主要是秦大哥厉害，还有他那两只猎鹰，跟通人性似的。”
“听说是捕快呢，难怪那么本事。”媳妇往灶房走，“我炖了排骨，快洗手吃饭吧。”
饭桌上，儿子扒着碗里的排骨，含糊不清地说：“爹，那个大哥哥的鹰好帅，我以后也要养一只！”
墨尘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好啊，等你长大了，好好读书，说不定能当比秦大哥更厉害的捕快，到时候别说养鹰，养啥都行。”
窗外的阳光正好，照在桌上的玉米饼上，泛着金黄的光。墨尘咬了一口饼，就着排骨的香气咽下去，忽然觉得心里踏实得很。
他想，秦越说的没错，日子就该这样，热热闹闹，有滋有味。哪怕偶尔来几只“耗子”，总会有像秦越这样的“猫”，提着灯笼，在黑夜里守着这一方安宁。
至于那把匕首，还不还都一样。就像秦越说的，江湖路远，谁还没个需要搭把手的时候？这次他帮了村里，下次说不定在哪处，又能遇见需要帮一把的人。
这样想着，墨尘夹起一块最大的排骨，放进媳妇碗里，笑得眉眼弯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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