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格林尼治宫,庭院里的红梅早已谢尽,新抽的柳丝垂在石砖旁,却没能给这座宫殿带来半分暖意。
伊莎贝尔站在母亲寝宫的门外,清晰地听见里面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紧接着,是亨利八世压抑着怒火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钢刀,直直扎进人心里:“凯瑟琳!这是第几次了?又是个男孩!你为什么就不能给我生一个健康的继承人?”
她握着门把手的手指泛白,指甲几乎嵌进木头里。
昨夜医官匆匆赶来时,她就守在走廊的烛火下,看着他们进进出出,脸上的凝重像乌云一样越积越厚。当医官终于说出“小王子没能保住”时,她甚至比母亲还要先红了眼眶——她早知道结局,却还是抱着一丝虚妄的期待,期待这场历史能因为她的存在而有半分偏转。可现实终究是现实,冰冷得让人窒息。
寝宫内的沉默持续了许久,久到伊莎贝尔以为里面的人已经停止了争执,才听见凯瑟琳王后带着哭腔的声音,微弱却固执:“亨利,我也想……我比谁都想给你一个儿子,可这不是我能控制的……”话没说完,就被亨利的冷哼打断:“不是你能控制的?那你告诉我,什么是你能控制的?作为英格兰的王后,你连继承人都保不住,还有什么资格坐在这个位置上?”
伊莎贝尔再也忍不住,猛地推开门走进去。
亨利八世正背对着门站在窗边,深色的天鹅绒礼服上还沾着几缕线头,那是昨夜匆忙赶来时被门框勾住的,此刻却衬得他的背影格外冷硬。
凯瑟琳王后坐在床沿,脸色苍白得像床单,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腹部已经看不出隆起的弧度,只余下松垮的裙摆空空地垂着。
“父亲!”伊莎贝尔的声音有些发颤,却还是努力挺直脊背,“母亲刚刚失去孩子,身体还很虚弱,您不能这么说她。”亨利转过身,眼底的怒火还未消散,落在伊莎贝尔身上时,却稍稍收敛了些,只是语气依旧严厉:“这里没有你的事,回自己的寝宫去。”
“不,”伊莎贝尔走到母亲身边,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母亲不是故意的,前几次怀孕,她也承受了很多痛苦。您不能把所有的错都推到她身上。”亨利看着她们母女相握的手,脸色沉了沉,却终究没有再发火,只是狠狠甩了甩袖子:“好好照顾王后,别让她再胡思乱想。”说完,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寝宫,关门声震得窗棂都微微发颤。
凯瑟琳看着丈夫离去的方向,眼泪终于又忍不住落了下来,滴在伊莎贝尔的手背上,滚烫得让人心疼。“伊莎贝尔,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她哽咽着说,“我连一个孩子都保不住,对不起英格兰,也对不起你父亲……”伊莎贝尔紧紧抱住母亲,感受着她单薄的肩膀在怀里颤抖,心里像被堵住了一样难受。她想告诉母亲,这不是她的错,是这个时代对女性的苛责,是亨利对继承人的执念,可话到嘴边,却只能化作一句:“母亲,您没有错,真的没有。”
接下来的日子,格林尼治宫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亨利八世很少再去凯瑟琳的寝宫,偶尔遇见,也只是冷淡地寒暄几句,再无往日的温情。
大臣们也小心翼翼地避开“继承人”的话题,仿佛只要不提,那场失败的怀孕就从未发生过。
伊莎贝尔每天都陪着母亲,给她读西班牙的诗集,讲小时候“在西班牙王宫”的趣事,试图让她能开心一些。可凯瑟琳的脸色依旧苍白,眼底的忧虑也越来越深,像一团化不开的雾。
五月末的时候,庭院里的玫瑰终于绽放,一簇簇地开在花坛里,红得像火。伊莎贝尔正陪着母亲在花园里散步,突然看见御医匆匆走来,脸上带着一丝复杂的神情。“王后殿下,”医官躬身行礼,语气有些迟疑,“您的身体……似乎有了些变化,我想为您再做一次检查。”
凯瑟琳的脚步顿住,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伊莎贝尔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她记得历史上并没有这次怀孕的记载,难道是因为她的存在,历史真的开始偏离轨迹了?
检查结果出来时,连医官都带着几分惊喜:“王后殿下,您又怀孕了!这次的胎儿很稳,只要好好调养,一定能保住这个孩子。”凯瑟琳愣住了,眼泪突然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这一次,却是喜悦的泪水。她紧紧抓住伊莎贝尔的手,声音里满是激动:“伊莎贝尔,你听到了吗?我又怀孕了!这次一定是个健康的男孩!”
伊莎贝尔看着母亲眼中重新燃起的光芒,心里却五味杂陈。她不知道这次怀孕是历史的意外,还是另一场失望的开端。可看着母亲激动的模样,她终究还是把那些担忧压了下去,笑着点头:“嗯,母亲,这次一定可以的。”
消息很快传遍了王宫,亨利八世得知后,第一时间赶到了凯瑟琳的寝宫。
他看着妻子的眼神,终于又有了往日的暖意,甚至亲自吩咐厨房,每天给凯瑟琳准备最滋补的汤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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