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6年,英格兰多佛尔城堡
十六岁的伊莎贝尔站在城堡西翼的窗边,望着英吉利海峡灰蓝色的海水。她手中紧握着一枚精致的蓝宝石胸针,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公主陛下,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车队已经抵达。”侍女轻声通报,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伊莎贝尔深吸一口气,抚平了天鹅绒长裙上并不存在的褶皱。今天,她等了十年,六岁时许下的诺言现在终于要实现了。
她,伊莎贝尔·玛格丽特·都铎将成为查理的妻子,那个富有的皇帝的妻子。三个月前,查理派遣使者送来那枚蓝宝石胸针,附上一封亲手书写的信笺:“以此蓝宝石为誓,它不及你眼眸万分之一的璀璨。——查理”
当伊莎贝尔步入大厅时,查理正背对着她,与她的父亲亨利八世交谈。他比想象中还要高大挺拔,深色斗篷上用金线绣着帝国的双头鹰标志。
“啊,我亲爱的女儿来了。”亨利八世洪亮的声音回荡在大厅中。
查理转过身,伊莎贝尔感到呼吸一滞。
他比她想象中长得更俊美,十年不见,他变了,而她,也长大了。
但他微笑时,眼角细微的纹路又让他显得亲切了许多。
查理同样惊讶她的变化。
昔年离开西班牙的六岁的女孩也长大了,和她母亲一样的美丽,金发蓝眸,身材完美,皮肤白皙。
“公主陛下。”查理执起她的手,嘴唇轻触她的指节,标准的宫廷礼仪却让伊莎贝尔脸颊发热,“您的美丽让英格兰的玫瑰都黯然失色。”
“你有着超越年龄的智慧,亲爱的伊莎贝尔。”某个傍晚,他们在面海的长廊散步时,查理这样评价道,“大多数十六岁的女孩只关心衣饰和舞会。”
“那是因为大多数十六岁的女孩没有被许配给神圣罗马帝国皇帝。”伊莎贝尔机智地回答,引来查理爽朗的笑声。
他们相谈甚欢,订婚也如期而至。
可,总有些意外的是。法兰西边境出现军事调动,查理必须亲自前往处理。
“只需两个月,等我回来,我们就举行订婚仪式。”临行前,查理承诺道,手指轻抚过她佩戴的那枚蓝宝石胸针,“然后带你回西班牙,让你成为欧洲最受艳羡的皇后。”
伊莎贝尔站在城堡高处,目送皇帝的队伍远去,直到最后一面旗帜消失在地平线上。她不会想到,这一别竟是十三年。
误会发生在查理离开一周后。
伊莎贝尔的侍女在打扫客房时,发现了一封疑似查理留下的信件。它被塞在床榻的缝隙中,可能是匆忙间遗漏的。信件用密码写成,但其中几个关键词清晰可辨——“葡萄牙”、“伊莎贝拉公主”、“更有利的联盟”。
不幸的是,这封信先被亨利八世的心腹截获,才呈到国王面前。暴怒的亨利八世认为查理欺骗了他们,一边向英格兰公主求爱,一边暗中与葡萄牙谈判。
“他竟敢如此羞辱我们!”亨利八世咆哮着,将酒杯摔在墙上,深红的酒液如血般四溅,“我会让他付出代价!”
伊莎贝尔试图为查理辩护:“父亲,这或许有什么误会?查理不是这样的人...”
“住口!你被爱情蒙蔽了双眼!”国王打断她,“信纸上有他的私人印章,笔迹也经鉴定无误。他看中的是葡萄牙公主带来的更大笔嫁妆和与大西洋航线的联姻!”
真相许多年后才水落石出——那封信是查理的大臣未经授权写的草案,从未打算真正执行。查理本人对此一无所知,甚至不知道信件遗失在了英格兰。
但在1526年的那个秋天,误会已经酿成。亨利八世立即召回所有与神圣罗马帝国谈判的使者,公开羞辱查理的使节,并开始与法兰西接触。
当消息传到查理耳中时,为时已晚。他认为英格兰背弃盟约,转而与世仇法兰西勾结,是对他个人的背叛。加之葡萄牙确实提供了更为优厚的联姻条件,在愤怒和现实政治的双重考虑下,查理接受了葡萄牙公主伊莎贝拉的婚约。
伊莎贝尔得知查理订婚的消息时,正是个雨雪交加的冬日。她站在曾经送别查理的窗前,手指紧紧攥着那枚蓝宝石胸针,针尖刺入掌心,鲜血混合着雨水滴落在石地上。
那枚胸针被她扔进了英吉利海峡,随同她十六岁初恋的残骸,一起沉入冰冷的海水深处。
十三年过去。
1539年,英格兰汉普顿宫
二十九岁的伊莎贝尔公主坐在花园凉亭中,专注地读着一本托马斯·莫尔的《乌托邦》。岁月善待了她,褪去了少女的青涩,赋予她成熟优雅的气质。这些年来,她拒绝了所有求婚者,包括那位为她与罗马教廷决裂的父亲亨利八世精心挑选的法国公爵。
“我宁愿做英格兰的老处女,也不做政治婚姻的牺牲品。”她总是这样回答,声音温和但不容置疑。
事实上,伊莎贝尔已成为父亲宫廷中不可或缺的人物。她聪明睿智,又不像她同父异母的妹妹伊丽莎白(后来的伊丽莎白一世)那样因母亲的身份而处境微妙。她调解纠纷,赞助艺术,甚至暗中影响一些政治决策,被朝臣们私下称为“无冠之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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