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拉纳达的暮色像一块厚重的丝绒,缓缓覆盖住教堂的尖顶与宫殿的塔楼。热尔梅娜站在临时住处的露台上,指尖捏着一封火漆封口的密信,信纸边缘被她攥得发皱。侍从女官罗斯·米妮刚从城外的法国商栈回来,带回了法国驻西班牙使者的答复——路易十二愿意“暗中支持”她,但要求她设法获取西班牙宫廷关于继承人安排的具体情报。
“夫人,”罗斯·米妮压低声音,“使者还说,若您能促成斐迪南王子与法国公主的婚约,法王愿意提供更多军备支持,确保您在西班牙的地位。”
热尔梅娜冷笑一声,将密信凑到烛火边,橘红色的火苗迅速吞噬了信纸,灰烬随着晚风飘向远处的阿尔罕布拉宫。“婚约?路易十二打得倒好算盘。”她语气冰冷,“斐迪南是费尔南多属意的继承人,怎会轻易娶法国公主?更何况,我若真帮了他,岂不是亲手为自己树敌?”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孩童的笑声。热尔梅娜俯身望去,只见伊莎贝尔公主正牵着斐迪南的手,在庭院里追逐一只金色的蝴蝶,玛丽公主跟在身后,脸上带着腼腆的笑意。那画面及其刺眼。
“伊莎贝尔公主倒是和斐迪南王子亲近。”罗斯·米妮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轻声说道,“听说公主近日常向国王陛下请教政务,陛下对她颇为赞赏。”
热尔梅娜的眼神骤然变冷。伊莎贝尔只是个外国公主,为什么有权利踏足她都无法踏足的西班牙内政。冷声道“不过是一个外国公主,就算再得陛下看中又如何,她终归姓都铎。吩咐下去,好好待她。”
罗斯·米妮心中一动,立刻应道:“是,夫人。”她清楚,热尔梅娜所谓的“好好待她”,从来都不只是嘘寒问暖。
与此同时,格拉纳达的市政厅内,费尔南多二世正坐在橡木长桌前,面前摊着几份边境送来的急报。道格拉斯·巴克尔伯爵站在桌旁,神色凝重:“陛下,阿拉贡与法国边境的走私活动愈发频繁,我们的巡逻队昨日查获了一批印有法国王室徽章的武器,显然是有人故意输送给边境的反叛贵族。”
费尔南多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落在地图上的纳瓦拉地区——那里是热尔梅娜父亲的封地,也是法西两国争夺的焦点。“查清楚是谁在背后操作了吗?”他沉声问道。
“尚未有确凿证据,但据密探回报,热尔梅娜夫人的侍女近日频繁出入法国商栈。”道格拉斯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禀报,“而且,法王的使者三天前秘密抵达了格拉纳达,至今未公开露面。”
费尔南多的眉头微微蹙起。他不是不知道热尔梅娜的焦虑,也清楚她背后的法国势力一直觊觎西班牙的领土;只是念及她曾为自己生下夭折的儿子胡安,才一直对她多加容忍。但如今,她若真敢勾结法国干涉继承人之事,就绝不能再姑息。
“传朕的命令,加强边境管控,扣押所有可疑的法国商人。”费尔南多的声音没有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另外,让斐迪南王子明日随你去边境视察,让他熟悉一下军务。”
道格拉斯心中一凛,立刻躬身领命。他明白,国王这是要公开培养斐迪南的威信,也是在敲打那些暗中支持热尔梅娜的势力。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伊莎贝尔公主的梳妆台上。侍女正为她梳理长发,忽然听到门外传来通报:“热尔梅娜王后前来拜访。”
伊莎贝尔微微一怔,随即平静地说道:“请她进来。”她虽年幼,却早已在宫廷的尔虞我诈中学会了谨慎——这位法国来的继外祖母,眼神里的戒备与野心,她看得一清二楚。
热尔梅娜走进房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身后的侍女捧着一盘精致的杏仁糕。“伊莎贝尔,我听说你近日胃口不好,特意让厨房做了你喜欢的点心。”她走到梳妆台前,亲昵地想抚摸伊莎贝尔的头发,却被对方不动声色地避开。
“多谢夫人关怀。”伊莎贝尔的语气礼貌却疏离,“只是我今日要外祖父去面见格兰纳达的市政长官,恐怕没时间享用了。”
热尔梅娜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自然:她话锋一转,状似无意地问道,“听说陛下要让斐迪南王子统领边境的军队?这可是天大的信任啊,只是……他毕竟年轻,若是出了差错,恐怕会让贵族们失望。”
伊莎贝尔抬眸看向她,眼中闪过一丝聪慧的光芒:“夫人多虑了。斐迪南哥哥跟着陛下学习政务已有三年,而且有道格拉斯伯爵辅佐,定不会出问题。”她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天真,“再说,陛下的决定,想必自有深意,我们做晚辈的,只需听从吩咐就好。”
热尔梅娜心中暗惊。这小姑娘看似柔弱,实则伶牙俐齿,一句话就堵死了她试探的余地。她压下心中的不快,又闲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便借口还有事务缠身,起身告辞。
走出伊莎贝尔的房间,热尔梅娜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这个小丫头,倒是比她母亲还难对付。”她低声对罗斯·米妮说道,“看来斐迪南背后,不只是费尔南多一个人在撑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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