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端来的那几块精致点心,林澈也就意思着动了小半块,剩下的全进了旁边眼巴巴瞅着的来喜肚子里。他继续捧着那本总账,装模作样地“钻研”,眉头拧得能夹死苍蝇,时不时还伴随着几声有气无力的咳嗽,活脱脱一个被学业压垮的病弱贵公子。
王管事中间借口送茶水进来溜达过一圈,看见林澈还卡在总账前几页那“简单”的日常开销部分“冥思苦想”,心里最后那点石头也落了地,假笑都真诚了几分,说了句“少爷慢慢看,不急”,便心满意足地走了。
林澈心里冷笑:“不急?老子急得很!等着给你和你主子送终呢!”
他耐着性子,又磨蹭了小半个时辰,估摸着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了,这才放下那本都快被他“看穿”的总账,目光转向了旁边另一摞账册。那是专门记录侯府与朝廷、军方有关的大额采买和特殊支出的册子,封面都显得更厚重些。
“妈的,重头戏估计在这里面。”他心道,随手抽出了一本标着“军需采买纪要”的厚册子。
重新进入那种“人形扫描仪”的状态,手指快速翻动书页,目光如电。
起初还是一些相对正常的记录,比如采购军士冬季棉衣、靴子,打造修补兵器的铁料等等。虽然价格看起来依旧有点虚高,但还在可以理解的“油水”范围内。
但翻到记录去年秋冬和今年春季的那几十页时,林澈的眼神骤然凝固了,翻页的手指也停了下来。
“永昌二十三年,十月,采买边军冬饷补贴物资一批,计:特制肉干五千斤,厚羊毛毡三千条,防风护耳四千副……总支出,纹银一万八千两。经手人:林福(林墨堂府上大管家)、王德海(账房王管事本家侄子)。”
“永昌二十三年,十一月,采买边军冬饷补贴物资一批,计:特制肉干三千斤,厚羊毛毡两千条……总支出,纹银一万两千两。经手人:林福、王德海。”
“永昌二十四年,二月,采买边军开春犒赏物资,精米一千石,活羊五百头……总支出,纹银两万两。经手人:林福、王德海。”
……
一连好几页,记录的都是类似名目的大额支出,数额惊人,动辄上万两白银!而且经手人高度重复,全是林墨堂的绝对心腹!
这本身就已经是极大的疑点了。侯府虽然有协助朝廷调度部分边军物资的职责,但如此频繁、大额,而且经手人如此固定,本身就极不正常。
林澈的心跳微微加速,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思绪,继续往下“扫描”,大脑飞速运转,交叉比对之前看过的其他账目信息。
突然,他目光死死锁定了其中两条记录:
“永昌二十三年,十二月,支付‘隆盛号’货款,精铁三千斤,用于打造军械,纹银四千五百两。经手人:林安。”
“永昌二十四年,三月,支付‘隆盛号’货款,精铁三千斤,用于打造军械,纹银四千五百两。经手人:林安。”
两条记录,相隔三个月,采购物品、数量、金额、供应商,甚至连经手人都他妈一模一样!
这他妈是见了鬼了?同一批铁,买了两次?还是这“隆盛号”的铁能自己长腿跑回仓库再卖一次?
一股寒意夹杂着难以抑制的怒火,瞬间冲上林澈的头顶!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贪墨府内银钱了!这他妈是把手伸向了军饷!伸向了那些在边关吃苦受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保家卫国的将士的口粮和装备!
“艹!”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带着浓浓戾气的粗口,从林澈牙缝里挤了出来。他握着账册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手背青筋暴起。
他猛地向后一靠,闭上眼睛,胸膛剧烈起伏。不是因为虚弱,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
脑海里,前世那些在边防线上,顶着风雪、啃着冻硬干粮、用生命守护疆土的战友们的面孔一闪而过。虽然时代不同,但那种情怀和底线,刻在他的骨子里!
贪墨军饷!这在任何时代,都是足以抄家灭族的大罪!是踩在无数军人尸骨上喝血!
“林墨堂!老狗!你他妈是真的活腻了!!”他内心在咆哮,杀意如同实质般在胸腔内翻滚,“连前线将士卖命的钱都敢动!你他妈还是不是个人?!”
他深吸几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愤怒解决不了问题,现在需要的是证据,是更详细的线索。
他重新睁开眼睛,眼神已经变得如同万年寒冰,冰冷刺骨。他再次拿起那本“军需采买纪要”,以更慢但更仔细的速度,重新翻阅那些有问题的记录,将每一个细节——时间、物品、数量、金额、经手人、提到的供应商名称(如“隆盛号”)——都死死刻印在脑海里。
同时,他大脑飞快运转,将这些有问题的军饷采买记录,与之前发现的府内异常支出、各处庄子商铺被克扣的利润等进行关联。
一条清晰的、贪婪的、无法无天的链条,逐渐在他脑海中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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