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厅里,那死一样的寂静还在蔓延。林澈那番“掏心掏肺”又“卑微到尘土里”的请求说完之后,他就跟耗尽了最后一丝电量似的,软塌塌地缩回椅子里,只剩下胸口还在微微起伏,喘气声细得跟游丝一样,好像随时都能断掉。春桃在一旁红着眼圈,小心翼翼地给他擦着额头上压根没几滴的冷汗,那画面,任谁看了都得说一句“可怜见的”。
林墨堂这会儿心里头可是翻江倒海,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他妈的!这病痨鬼!装!你他妈再给老子装!还“核对数目的轻省活儿”?你他妈怎么不说你想直接坐老子头上拉屎呢?!账房那是能随便让你碰的地方吗?!那里头的弯弯绕绕,经得起你这“病得快死”的人“随便核对”?!他几乎能想象到,只要让这扫把星沾手账本,不出三天,那些他费尽心机掩盖的窟窿和烂账,准得被他用那“虚弱”的手指头给捅出来!
不行!绝对不行!这比直接拿走他全部管家权还他妈要命!管家权没了,他还能仗着辈分和多年经营暗中使绊子,慢慢图谋。可账房这个钱袋子要是漏了底,那他这些年捞的油水、干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儿,不全得暴露在大哥眼皮子底下?到时候别说争爵位了,能不能全须全尾地留在侯府都得两说!
想到这里,林墨堂也顾不上刚才被侯爷眼神压下去的那点胆怯了,深吸一口气,准备再次豁出老脸,就算撒泼打滚,也得把这混账提议给搅和黄了!他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刚要开口:“兄长,此事还是……”
“够了。”
一个平静、甚至带着点疲惫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像一块冰冷的铁,瞬间砸碎了林墨堂所有即将出口的狡辩和表演。
侯爷林战,终于开口了。
他甚至没看林墨堂那张瞬间僵住的老脸,那双看透了不知多少风雨沧桑的眼睛,缓缓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重量,落在了角落里那个“奄奄一息”的儿子身上。
那目光,深沉得像不见底的寒潭,里面没有心疼,没有关切,也没有厌恶,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仿佛要透过林澈那层“虚弱”的皮囊,看清楚里面到底藏着些什么玩意儿。
林澈被他爹这么盯着,心里头那点嘚瑟劲儿瞬间收敛了不少,吐槽弹幕都暂停了刷屏。“我靠……便宜老爹这眼神……有点吓人啊……他不会真看穿老子是装的了吧?不能啊,老子这演技,奥斯卡都欠我个小金人!”他赶紧又配合着微弱地喘了两下,眼神里努力维持着那种“儿子不行但儿子愿意试试”的孝子贤孙样。
侯爷看了他足足有十息那么长,看得林澈都觉得自己的心跳快停了。
然后,侯爷的目光才慢悠悠地转向了脸色惨白、额头冒汗的林墨堂。那眼神里的意味就更复杂了,有失望,有冰冷,还有一丝……不耐烦?
“墨堂,”侯爷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但每个字都敲在林墨堂的心尖上,“你为侯府操劳多年,辛苦了。”
林墨堂心里一咯噔,这开场白……不妙啊!他赶紧躬身:“不敢不敢,为兄长分忧,为侯府尽力,是小弟的本分!”
“嗯,”侯爷淡淡应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在座椅扶手上敲了敲,那笃笃的轻响,像是敲在每个人的神经上,“澈儿的身子,确实是个问题。”
林墨堂一听,心头刚升起一丝希望。
就听侯爷继续道:“不过,他既然有这份心,想为家里出点力,哪怕只是坐着动动笔,核对几个数字,总比整天闷在院子里,对着四面墙发呆强。活动活动心思,说不定……对他这病,还有点好处。”
林墨堂:“!!!” 好处?有个屁的好处!这他妈是要我的老命!
他没忍住,脱口而出:“可是兄长!账房事务繁杂,绝非只是核对数字那么简单!里面牵扯众多,需要经验老到之人才能……”
“经验?”侯爷打断他,眼皮微微一抬,那目光锐利得像是能剜下他一块肉来,“谁的经验,是天生的?不都是练出来的?你当年刚接手的时候,不也是毛手毛脚,出过不少岔子?”
林墨堂被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脸憋得更红了。
“再说了,”侯爷语气放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定论,“又不是让他立刻全盘接手。只是让他先接触接触,熟悉熟悉府里的用度开销,看看账本是怎么一回事。这能有多累?难道我永宁侯府的账房先生,都是日夜不休、累死累活干活的?要真是那样,我倒要问问,这府里的差事,是怎么安排的?”
这话可就有点重了,隐隐指向林墨堂管理不善。林墨堂冷汗涔涔而下,张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侯爷不再看他,目光重新扫过厅内噤若寒蝉的众人,最终,那沉稳而充满威严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角落:
“既然澈儿自己有这个意愿,也愿意试试,那这事,就这么定了。”
一锤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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