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知夏蹲在学堂门槛上,手里捏着半截粉笔头在地上划拉,槐树叶扑棱棱落在脚边。
“我说孩子们,咱办个展示会吧。”
她用鞋尖把落叶扒拉到一边,粉笔头在青石板上划出歪歪扭扭的长方形。
“就跟城里的庙会似的,让你们爹娘都来瞧瞧,咱这半年学了些啥。”
小胖子阿福正抱着算盘打盹,闻言“噌”地蹦起来,算盘珠子噼里啪啦掉了一地:“办庙会?那能请糖人张来不?我想吃他捏的凤凰糖。”
梳羊角辫的囡囡赶紧把掉在地上的算珠捡起来,细声细气地说:“楚先生,是不是要像戏班子那样搭台子?我娘说我小时候一上台就哭。”
楚知夏把粉笔头往兜里一揣,拍了拍手上的灰:“搭台子是肯定的,但不是唱戏。咱要让大人们看看,你们不光会背《论语》,还会算账、写文章,甚至能把地球仪讲得明明白白。”
这话刚说完,蹲在墙根的阿青突然抬起头。
小姑娘照旧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裙,手里还攥着从垃圾堆捡来的半截毛笔:“要让我爹也来看吗?他总说姑娘家认字没用,不如早点学针线。”
楚知夏心里咯噔一下。
穿越到这大楚朝,她是真正领略到了这封建社会的男尊女卑,有钱人家的少爷天天摇头晃脑念经书,丫头片子却连账本都不许碰。
前几天去杂货铺打酱油,还听见掌柜的跟伙计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认得几个字还敢跟男人顶嘴了?”
“不光要请你爹来,”楚知夏往阿青身边凑了凑,故意把声音放得亮亮的,“还要请张婶子、李大爷,甚至让苏小姐请些当官的来。咱就是要告诉他们,学问这东西,不分男女老少,谁学了谁受益。”
阿福抱着算盘噼里啪啦打了一通:“那我要表演速算!上次王屠户家的猪卖了多少钱,我算得比账房先生还快。”
囡囡也鼓起勇气:“我要念《木兰诗》!上次我娘听见我背‘万里赴戎机’,偷偷抹眼泪来着。”
楚知夏看着这群眼睛发亮的孩子,突然想起自己在现代大学开公开课的日子。
那会儿她总说:“教育不是注满一桶水,而是点燃一把火。”
现在看来,这把火在大楚朝也能烧起来。
接下来的半个月,学堂后院简直成了热闹的作坊。
阿福把家里的旧算盘拆了又装,手指磨出的茧子比铜板还厚;囡囡带着姑娘们排练《木兰诗》,每天天不亮就扯着嗓子练,连学堂门口卖豆腐的老汉都能跟着哼两句。
最让楚知夏心疼的是阿青。
小姑娘白天帮着糊地球仪,晚上就着月光在沙地上练字。
有天半夜起夜,楚知夏还看见后院槐树下有团黑影——阿青正用树枝在地上写《论女子求学》,露水打湿了她的粗布裙,却浑然不觉。
“这句子写得好啊,”楚知夏蹲在她身边,借着月光念沙地上的字,“‘没学问的娘子连家书都写不利索,算哪门子德行’——这话怼得痛快!”
阿青慌忙用脚去蹭字,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柿子:“写得不好,就是瞎划拉。我爹要是看见,准得骂我不务正业。”
楚知夏抓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传过去:“别改,就这么写。到时候你上台念,让那些说‘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人好好听听。”
准备展示会的日子里,王夫子还是天天吹胡子瞪眼。
瞧见孩子们在院子里搭台子,他背着手绕着圈念叨:“简直是胡闹!圣贤书不念,倒学起江湖艺人耍把戏。”
可楚知夏发现,老先生路过算术班时,总会放慢脚步,听见阿福算对了难题,嘴角还会偷偷往上翘。
展示会头天晚上,楚知夏在灯下核对流程表,突然听见窗外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推开窗一瞧,阿青正踮着脚往窗台上放东西——是个用麦秸秆编的小书架,虽然歪歪扭扭,却看得出来费了不少心思。
“给你的,”阿青把书架往窗里推了推,转身就要跑,“明天我爹要是来了,你能不能别说我写文章的事?他会打我的。”
楚知夏赶紧把她拽住:“放心,明天我让你爹亲眼瞧瞧,他闺女有多能耐。”
第二天一早,学堂院子里就热闹起来。
卖糖人的张老汉挑着担子刚进门,就被阿福拽着往后台跑:“张爷爷,您先给我捏个凤凰糖,等会儿我表演完了就吃。”
囡囡的娘挎着菜篮子挤进来,手里还攥着块新做的花布:“囡囡说要上台,我给她做了件新衣裳。”
楚知夏站在临时搭的台子上,看着台下攒动的人头——白胡子老学究、挎菜篮子的婶子、穿官服的老爷们,还有几个探头探脑的小乞丐。
她突然想起在现代开家长会时的场景,手心的汗把裙摆都攥湿了。
“都安静些!”苏云萝拿着铜锣敲了三下,“女子学堂第一届成果展示会,现在开始!”
第一个节目是囡囡带着姑娘们念《木兰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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