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实这辈子没碰过啥新鲜物件。他是村里出了名的实诚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唯一的消遣是蹲在老槐树下听刘瞎子讲古。可这天,他在自家后坡刨红薯时,镐头“当啷”一声磕在硬东西上,刨出来一看,是个绿莹莹的玉手镯。
那手镯水头足得像含着一汪泉,巴掌大的土疙瘩裹着它,倒像是给翡翠镶了圈黄边。王老实捏着镯子翻来覆去看,指腹蹭过冰凉的玉面,心里直犯嘀咕:这后山埋了几辈子的坟,难不成是哪个老祖宗留下的念想?
他揣着镯子回家,往炕头的木箱底一塞,转头就忘了这茬。直到三日后赶集,他婆娘张氏翻箱倒柜找布料,“咦”地一声把镯子拎了出来:“当家的,这啥时候藏的宝贝?”
王老实正蹲在灶台前烧火,闻言直拍大腿:“差点忘了!后坡刨的,看着怪喜人,留着给咱闺女当嫁妆?”
张氏把镯子往手腕上一套,竟不大不小刚刚好。她对着铜镜左看右看,忽然“哎哟”一声:“这镯子咋还发烫?”
话音刚落,灶台上的油罐“咕咚”自己滚了下来,稳稳当当落在锅边。王老实惊得手里的柴火都掉了,眼睁睁看着水缸里的水自己往外冒,顺着瓢羹倒进了锅里——就像有只看不见的手在忙活。
“闹、闹鬼了?”张氏吓得要摘镯子,可那玉圈像长在了肉里,怎么捋都捋不下来。王老实抄起门后的扁担,哆哆嗦嗦往四周瞅:“哪路神仙在耍花样?俺王老实没做过亏心事!”
“嘻嘻。”
一声脆生生的笑从镯子上传来,那声音又娇又嫩,像刚剥壳的莲子。王老实两口子吓得抱作一团,就见镯子上的绿光忽明忽暗,映得满屋子忽闪忽闪的。
“别找了,我在这儿呢。”
张氏猛地低头,看见手镯上浮现出个指甲盖大的小人儿,梳着双丫髻,穿着绿衣裳,正隔着玉面冲他们挤眼睛。那小人儿打了个哈欠,伸胳膊蹬腿的,竟把镯子撑得微微晃了晃。
“你、你是个啥玩意儿?”王老实的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
“我是这镯子的精怪呀。”小人儿用小手捶了捶玉壁,“睡了三百年,被你一镐头砸醒,头还晕着呢。”
张氏突然想起刘瞎子讲过的精怪故事,腿一软就往地上出溜:“仙、仙长饶命!俺们不是故意的……”
“别跪呀。”手镯精在镯子上转了个圈,屋里的油灯“噗”地亮了,“我又不害人。就是醒了有点饿,你们家灶台上那碗腊肉,闻着挺香。”
王老实和张氏面面相觑。王老实咽了口唾沫,试探着把灶台上的腊肉碗往镯子跟前推了推。就见筷子自己跳起来,夹起一块肉往镯子上凑,那肉片刚碰到玉面,“嗖”地就没了影。
“嗝。”手镯精打了个饱嗝,绿光都亮了几分,“谢啦。看在你们请我吃肉的份上,以后我罩着你们家。”
这话听得王老实心里发毛。他活了四十多年,只听说过妖精害人,没听说过妖精还“罩着”人的。可接下来几日,王老实家确实顺得离谱:地里的杂草自己连根拔了,晒在院里的谷子遇着阴天会自己跑到屋檐下,连张氏纳鞋底时,线都能自己穿过针孔。
最神的是一日半夜,王老实起夜,看见院里的石磨自己转了起来,磨盘上的玉米粒“簌簌”往下掉,磨出来的玉米面细得像白面。他壮着胆子咳嗽一声,石磨“咔哒”停了,手镯精的声音从屋里飘出来:“吵啥?帮你磨点面,明早好吃糊糊。”
王老实摸黑进了屋,借着月光瞅见张氏手腕上的镯子泛着柔光,那小人儿正趴在玉边上打盹,小呼噜打得有滋有味。他忽然觉得,这精怪好像也没那么吓人。
日子久了,王老实两口子渐渐习惯了家里有个看不见的“帮手”。手镯精不爱说话,但手脚勤快,就是嘴有点刁。有回张氏做了糙米饭,那口铁锅愣是自己往灶外挪,把张氏气得直骂:“你个小妖精还挑嘴!再闹把你扔回后山去!”
手镯精委屈巴巴的声音从镯子上传来:“糙米喇嗓子……我以前住的地方,主人家顿顿都是白米饭。”
王老实听着心软,第二天赶集特意称了二斤精米。当晚,他们家的水缸里凭空多了两条活蹦乱跳的鲫鱼——想来是手镯精的回礼。
这事儿不知怎么传到了村东头的李抠搜耳朵里。李抠搜是村里有名的铁公鸡,听说王老实家有个会干活的精怪,眼睛顿时亮得像两盏灯笼。他揣着两包点心找上门,进门就冲王老实作揖:“老哥,听说你家有位仙长?能不能借我用用?我那二亩地该除草了……”
王老实刚要摆手,张氏手腕上的镯子突然发烫,手镯精气呼呼的声音响起来:“不去!那人身上一股铜臭味,闻着恶心!”
李抠搜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指着张氏的手腕骂道:“好你个王老实,藏着宝贝不拿出来共享,是不是想独吞好处?”
王老实急得脸红脖子粗:“你咋说话呢?这不是物件,是仙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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