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楼上,罗德里克倚着栏杆,海风吹动他精心打理的金色卷发。他看着甲板上那场闹剧的收尾,目光最终落在了那个提着墩布、背影僵硬的骑士身上。
亚桑的头盔像是在他脑袋上生了根,任凭汗水如何浸湿内衬,就是不肯摘下。
原因无他,只因法尔纳塞和塞尔比高也在这艘船上。
他,曾经的圣铁锁骑士团副团长,如今却被自己效忠的法王厅驱逐,沦落到这步田地。让他如何在曾经的下属,尤其是在那位大小姐面前抬起头来?
这其中的羞辱,比用墩布擦甲板要难熬一万倍。
“船长,到现在我这脑子还是懵的。”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在罗德里克身边响起。
是他的航海长,一个在海上漂了四十年的老家伙,满脸的褶子比海图上的航线还多。
“乌尼达尼司港那晚,您说您信不信邪?城里突然就起了大火,烟里头全是巨人的影子,天上没云彩却一个劲儿地打雷。”航海长咂了咂嘴,从怀里摸出个酒囊灌了一口,“等天亮了,您就领着这么一群……神仙回来。”
他伸出粗糙的手指,挨个点过甲板上的人。
“一个壮得不像人的黑衣剑士,一个整天躺在剑匣子上不说话的怪人,一个穿得跟魔女似的小丫头,还有那个上蹿下跳的小子……”
“水手们一开始吓得腿都软了,结果一听说那俩小不点是风之精灵,好家伙,一个个立马把他们当妈祖供起来了,说是好兆头。”航海长摇了摇头,语气里满是无法理解,“这都叫什么事啊。”
罗德里克没有回头,视线依旧停留在远处。
“马特奥,他们是我的救命恩人。”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这个事实不会改变。所以,不管他们是什么人,在我的船上,就是最尊贵的客人。”
“客人?”航海长马特奥干笑一声,朝亚桑的方向扬了扬下巴,“那位骑士大人可正在付船费呢。说真的,船长,让他一个骑士干这个,是不是有点……”
“是他自己要求的。”罗德里克淡淡道,“他说,骑士不接受没有缘由的施舍。”
“嘿,死脑筋。”马特奥撇了撇嘴,又压低了声音,“不过我听人说,他是不敢摘头盔,怕被温迪米翁家的大小姐和她那个跟班看到。啧啧,昔日的长官,如今的落魄户,脸皮薄啊。”
罗德里克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
马特奥立刻心领神会,话锋一转:“当然,您说得对,得好好招待客人们,特别是那些小姐们。”
他冲着罗德里克挤了挤眼,笑容里带着几分揶揄。
“尤其是那位温迪米翁家的大小姐……没错吧?”
罗德里克终于瞥了他一眼,眼神里没有责备,反而有些无奈:“马特奥,管好你的船和你的嘴。”
“是,是,船长。”航海长笑着应下,目光却不自觉地从甲板上那些吵闹的人身上移开,转向了船尾那两间始终紧闭的船舱。
一剑属于那个浑身煞气的黑衣剑士。
另一间,则属于那个从上船后就再没露过面的,最神秘的男人。
马特奥脸上的笑意慢慢收敛,他凑近罗德里克,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被海风偷听了去。
“船长,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猴崽子和那死脑筋的骑士再怎么闹腾,我都不担心。”
“真正让我心里发毛的,是那些不吭声的。”
“尤其是那个……把自己关起来的。”
“砰!”
船舱的木门被毫不客气地关上,差点撞到塞尔比高的鼻子。
他无奈地退后一步,只听见门里传来蕾拉那故作成熟的警告声:“不许偷看!大小姐要做重要的事!”
塞尔比高靠在狭窄过道的墙壁上,听着门内窸窸窣窣的动静,脸上写满了担忧。
他习惯了为法尔纳塞扫清一切障碍,可这一次,他只能做一个无能为力的旁观者。这种感觉,很不好受。
舱室内,一股奇异的香气弥漫开来。
那是一种混合了多种草药和树脂的味道,闻起来让人头脑清明,心神宁静。
法尔纳塞只穿着一件单薄的丝质睡裙,躺在床上,身体有些僵硬。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主动去接触这个曾经被她视为异端邪说的领域。
“放轻松,温迪米翁家的大小姐。”
小魔女蕾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一双小手正将一种清凉的油膏涂抹在她的额头和手腕上。
“紧张会让你的意识变得黏稠,像一团浆糊,那样可没办法飘起来。”
蕾拉说话的语气,像个经验丰富的老医师,可那张稚嫩的脸上却满是认真。
“虽然那是你从未体验过的领域,但一切准备就绪,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法尔纳塞深吸一口气,努力驱散内心的杂念。
蕾拉点燃了床头的一小撮熏香,青烟袅袅升起,在空中盘绕成奇特的形状。
“现在,闭上眼睛。”
“想象你的身体,从头发丝开始,到你的脚趾尖。想象每一寸皮肤,每一件衣服的褶皱,不要放过任何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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