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犹豫，史尔基一头扎进了那片狂暴的精神乱流。
出乎意料，这里没有撕裂般的痛楚，只有一种令人头晕目眩的失重感。无数光影的碎片在她身边漂浮、旋转，像一团团温暖的篝火。她伸出手，触碰到一个，画面瞬间涌入脑海。那是阳光下的练兵场，鹰之团的伙伴们在嬉笑打闹，格斯正被皮平扛在肩上，笑得像个孩子。
画面一闪而过。另一个碎片里，是格里菲斯在月下舞剑的身影，格斯靠在树干上，眼神里是纯粹的向往。
这些温暖的记忆如同橙色的火焰，照亮了乱流的入口。
然而，当史尔基再向深处探去，温暖戛然而止。一个巨大的黑暗漩涡横亘在前方，散发着刺骨的寒意。那是蚀之刻。扭曲的使徒，猩红的天空，血肉模糊的同伴，以及高踞于一切之上的五位神之手。绝望与憎恨化作实质的尖啸，狠狠刺入史尔基的脑海，她吓得浑身发抖，几乎要被这股恶意吞噬。
就在这时，她胸前的念珠传来一阵温润的触感，高大宝的声音直接在她心里响起：“稳住心神，这是他必须走过的路。你现在是他的眼睛。”
声音不大，却像一根定海神针，驱散了她心头的恐惧。史尔基定了定神，发现那黑暗漩涡的最中心，竟有一点微弱却坚韧的光芒在闪烁。是老师芙洛拉留下的护符。
光芒之中，一个模糊的人影正在机械地、一遍遍地演练着一套动作。那招式大开大合，充满了原始的力量感，正是格斯平日里修炼的《强身健体三十二式》。
护符保护着格斯最后的自我，而这套功法，则成了他自我意识在崩溃边缘唯一的凭依。
史尔基看到，这个自我正在被漩涡撕扯，即将支离破碎，急得想大喊出声。
“别出声，”高大宝的声音再次响起，“他正在一个关键的当口，别打扰他。”
史尔基这才看清，格斯的意识里，只剩下最原始的念头在冲撞。
“杀！”一道血红的闪电。
“斩！”一柄漆黑的巨剑。
“敌人！”无数扭曲的怪物。
“使徒！”令人作呕的脸孔。
这些念头疯狂地搅动着，要将一切都拖入毁灭。但在这片狂乱中，几个不同的光点顽固地存在着。
“高大宝！”那是一个灰蒙蒙的、看不透彻的光团，沉稳如山。
“卡斯嘉！”那是一簇柔和的、跳动的烛火，温暖而脆弱。
“埃琉德！”那是一颗微小却明亮的星辰，纯净无暇。
每当毁灭的念头要压倒一切时，格斯的自我便会本能地、更加用力地演练那套功法。随着《强身健体三十二式》的引导，那几个代表着执念的光点，开始与他濒临破碎的灵魂重新连接。
他还有卡斯嘉，还有埃琉德。
就在这时，远在铁炉堡的婴儿床中，熟睡的埃琉德猛然睁开了双眼。那双眼睛里没有婴儿的懵懂，只有一片深邃的星空。他感觉到了父亲的危难。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力量，干净、纯粹，超越了时空，瞬间涌入格斯那混乱的精神世界。
这股力量如同一股清泉，没有去扑灭憎恨的烈焰，而是流淌而过，为格斯的自我构筑了一道坚固的堤坝。它滋养着那簇名为“卡斯嘉”的烛火，点亮了那颗名为“埃琉德”的星辰。
在史尔基震撼的注视下，格斯那模糊的身影，在功法的引导和这股新生力量的灌注下，开始变得凝实、清晰。狂战士铠甲的憎恨与恶意依旧在咆哮，却再也无法吞噬他的核心。
他进入了一种奇妙的境界。
神与形合，意与念一。
以身为舟，驾驭着憎恨的怒海。
片刻之后，格斯醒了。
那顶狰狞狼盔的双眼中，狂暴的赤红褪去，只余下两点燃烧的余烬，深邃而平静。他缓缓站直了身体，不再是野兽般四肢着地的姿态，而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战士。
眼前的巨龙，古伦贝路多，感受到了这股截然不同的气势。那不再是纯粹的疯狂，而是一种将疯狂彻底驾驭的、令人胆寒的意志。
“龙息！”
古伦贝路多不再犹豫，张开巨口，积蓄已久的毁灭洪流喷薄而出。那不是一团火焰，而是一道足以熔化城池的灼热光柱，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在燃烧。
格斯只是冷冷地看着。
在光柱即将吞噬他的瞬间，他动了。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简单地挥动斩龙剑，自下而上，一剑撩起。
漆黑的剑锋仿佛一道绝对的分割线，轻而易举地将那道毁灭光柱从中间一分为二。炽热的龙息擦着格斯的身体两侧呼啸而过，在他身后的大地上犁出两条熔化的深渊。
格斯毫发无伤。
他身形一闪，化作一道黑影，从被斩开的龙息中逆流而上，直扑巨龙那颗惊愕的头颅。
就在此时，一道参天火墙拔地而起，横亘在一人一龙之间，挡住了格斯的去路。火焰迅速凝聚，化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女巨人，面容正是老魔女芙洛拉。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