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石公那如同惊雷般的警告,挟带着凛冽山风的呼啸与夜枭不祥的低鸣,如同燎原的野火,瞬息间席卷了南疆每一个部落的角落。从隐匿于莽莽原始森林深处、被千年藤蔓缠绕的木屋村落,到巍然矗立在陡峭悬崖之巅、以巨石垒砌而成的坚固寨堡,无一不被这石破天惊的消息所撼动。起初,一些部落的长者们还捻着胡须,眼中闪烁着怀疑与谨慎的光芒,以为这不过是那些流传久远的古老灾厄谣言又一次的重演。然而,百虫谷那足以撕裂大地的剧变——山峦在轰鸣中崩解,巨石如末日之雨般倾泻而下——以及从那万蛊之源深处泄露出的、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邪异气息,却残酷地证实了一切。那气息如同最深邃的噩梦具现,腐朽与死亡的恶臭浓烈地浸透在每一缕空气中,让所有听闻过那些口耳相传的禁忌秘闻的部落首领们,瞬间感到一股冰冷的恐惧从脊椎骨缝中炸开,直冲天灵盖,连他们手中用以驱散黑暗、带来温暖的夜间火把,光芒都仿佛被这无边的阴影吞噬,变得黯淡而摇曳不定。
数日之后,在一片山雨欲来般的凝重氛围中,云雾终年缭绕如纱的黑水巫族山谷,被湿冷刺骨的晨露紧紧包裹。来自附近多个部落的长老和地位尊崇、掌握着古老秘术的巫师们,应邀齐聚于此。他们身着各自部落标志性的图腾袍服,或绣着狰狞兽首,或绘着玄奥符文,步履沉重地踏入那庄严而古朴的议事厅。厅堂内,仅有数盏兽脂烛火在不安地跳动,光线昏暗,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巨石压住,凝固得令人窒息,松脂燃烧的焦苦与泥土的湿腥气味混合其间。来自“赤焰峒”、“青木寨”、“白石墟”、“玄水部”等南疆最强大部落的代表们,围坐在一张巨大而粗糙的木桌旁,每个人脸上都刻满了山峦般的肃穆与忧虑。当乌石公用沉痛而有力的声音,将百虫谷的惨状与万蛊之源开启的可怕后果一一道来,井生则在一旁冷静地补充着细节(他谨慎地隐去了守陵人身份与镇龙尺这至关重要的秘密,只将其描述为一种偶然发现、并用于暂时封堵洞口的应急之法),在场众人无不脸色剧变,惊骇之情如潮水般涌上面庞。有人死死攥紧拳头,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惨白;有人则抑制不住地低声喘息,豆大的冷汗从额角滑落,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万蛊之源…那只在祖辈梦魇中才存在的灾厄源头,竟…竟真的现世了?还被不知天高地厚的外人强行开启?!”
赤焰峒那位脾气火爆的长老声音发颤,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眼中仿佛有愤怒与恐惧交织的烈焰在熊熊燃烧。“必须立刻!马上将其重新封印!否则…否则…”青木寨的巫师接过话头,语气急促得几乎失声,充满了对未来的深深恐惧,“用不了多久,整个南疆的山川河流、飞禽走兽、乃至我们祖祖辈辈栖息繁衍的家园,都将化为一片毫无生机、连鬼魅都无法存活的死绝之地啊!”
他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腰间那装满了古老符咒的皮袋。“可…可如何封印?”白石墟的代表面如死灰,声音里透着无尽的绝望与颤抖,“那等汇聚了世间至邪至秽的绝地深渊,岂是我们这点微末的凡俗力量所能抗衡、所能封印的?”厅内顿时陷入一片嘈杂,众人七嘴八舌,焦虑与恐惧如同沉重粘稠的铅云,沉沉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几乎令人喘不过气。然而,任凭他们如何绞尽脑汁,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任何切实可行的对策,只能徒然地发出沉重的叹息,让绝望的沉默在烛火摇曳中不断蔓延、加深。
井生一直静默地坐在一旁,如同沉静的磐石,仔细聆听着众位长辈的争论与那发自肺腑的深切担忧。此刻,他沉稳而清晰的声音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打破了厅内的嘈杂与死寂:“诸位前辈,晚辈虽凭借些许机缘巧合和自身微末之力,暂时封堵住了那洞口,勉强阻挡了邪气的大规模外泄,为我们赢得了一丝喘息之机。但此法终究只是权宜之计,如同用薄纸堵住洪流,绝非长久稳固的解决之道。”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张焦虑的面孔,继续说道,“据晚辈所知,若要从根源上彻底封印、乃至净化这万蛊之源积蓄万古的邪力,或许唯有找到两种方法:其一,是寻得与万蛊之源同源而生、属性却截然相反的至纯至净之力,以阴阳相克之理进行本源层面的对冲湮灭;或者…”他加重了语气,“便是设法还原并启动那早已湮没在历史尘埃中、源自上古洪荒时期的完整封印仪式。”
井生的话音刚落,整个议事厅陷入了一片短暂而压抑的死寂。众人面面相觑,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只有烛芯燃烧的细微噼啪声在空气中回荡。片刻之后,那位来自白石墟、须发皆如银雪、年岁最为久远的老巫师,颤巍巍地拄着一根泛着幽光的兽骨法杖,艰难地站起身。骨杖沉重的底端敲击在石板上,发出沉闷而空洞的回响,仿佛敲打在众人心头。他的声音苍老沙哑,如同从远古的时光缝隙中艰难挤出:“古老…古老神圣的封印仪式…老朽…老朽残存的记忆里,族中世代守护的残破巫卷之中,似乎…似乎曾用模糊的巫文提到过那么一星半点…那仪式…似乎需要集齐传说中散落于世的‘三圣物’,并且…并且必须在‘龙息之地’的无形指引与地脉共鸣之下,方能真正启动其无上威能…”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