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相对安全的官道,萧玦和井生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稍稍放松。连日来的奔波与惊险,让两人疲惫不堪,此刻行走在平坦宽阔的官道上,虽然仍需保持警惕,但至少不必再时刻提防暗处的埋伏。官道上往来的行商、驿卒虽然也会投来好奇的目光,但比起山林间那种步步杀机的压迫感,这里的环境已经让人安心许多。微风拂过,带来远处村庄的炊烟气息,让两人紧绷的心弦终于能够稍稍松弛。萧玦抬头望了望天色,估算着距离下一个城镇还有多远的路程,而井生则不时回头张望,确认身后没有可疑的跟踪者。
两人沿着官道缓步前行,约莫一个时辰后,终于看到前方出现了一座官家设立的驿站。这座驿站坐落在一处平缓的山坡下,四周视野开阔,显然是为了便于往来官员和信使歇脚而建。驿站不大,由一圈低矮的土墙围成院落,门前挑着个破旧的字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摇晃。虽是官办,但也兼做着接待过往行商的生意,提供简单的食宿和马匹更换服务。驿站门前拴着几匹疲惫的驿马,正低头啃食着地上的干草,偶尔发出几声嘶鸣。驿站旁还有一口古井,几个农妇正在井边打水洗衣,见到陌生人经过,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此刻天色已晚,夕阳的余晖将西边的天空染成橘红色。继续赶路不仅可能错过宿头,更可能遭遇夜间出没的盗匪或野兽。两人商议后决定在此暂歇一夜,养精蓄锐。萧玦摸了摸怀中的盘缠,确认足够支付今晚的食宿费用,而井生则警惕地环顾四周,确保没有可疑人物在暗中窥视。
走进驿站大堂,里面的陈设简陋却整洁。几张油腻的桌子散落其间,三三两两坐着几个风尘仆仆的行商打扮的人,正就着豆大的油灯吃喝闲聊。一个驿丞模样的老者趴在柜台后打盹,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小伙计无精打采地擦着桌子,见到有人进来也只是懒懒地抬了下眼皮。大堂角落里堆放着几个鼓鼓囊囊的麻袋,散发出淡淡的谷物香气,想必是某个商队暂时存放的货物。墙上挂着几幅褪色的字画,虽然破旧,却也为这个简陋的驿站增添了几分文雅气息。
见到两人进来,尤其是萧玦那虽旧却整洁的青衫和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读书人气度,驿丞抬起昏昏欲睡的眼皮,懒洋洋地问:打尖还是住店?他的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口音,显然是常年在此接待南来北往的客人所致。
住店,两间下房,再备些简单饭食。萧玦从袖中取出一小块碎银递过去。驿丞接过银子,熟练地在手中掂了掂分量,原本淡漠的脸色稍霁,转头吩咐那个小伙计:带这两位客官去东厢房。说完又补充道:饭食一会儿就送来。小伙计闻言放下手中的抹布,从柜台后取出一盏油灯,示意两人跟上。
小伙计领着他们穿过一个不大的天井,来到东侧的两间相邻的厢房。房间虽然简陋,只有一张木床、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但床铺还算干净,至少比露宿荒山野岭强得多。天井里种着几株不知名的野花,在暮色中散发着淡淡的幽香。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随身物品,便又回到大堂准备用饭。萧玦注意到厢房的窗户纸有些破损,但好在现在天气暖和,倒也不影响休息。
在大堂角落找了张相对干净的桌子坐下,要了两碗素面,一碟咸菜。面上来后,两人看似专注地吃着,实则都竖着耳朵倾听周围行商的谈话。这些行商多是走惯了这条道的,谈论的多是沿途的物价波动、哪个关卡的税吏心黑手狠、哪里最近不太平等琐事。起初并无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信息。面条虽然清淡,但胜在热乎,配上咸菜倒也开胃。井生狼吞虎咽地吃着,显然已经饿坏了,而萧玦则吃得较为斯文,时不时用余光打量着大堂里的其他客人。
直到一个刚从南边来的茶商,唉声叹气地对同伴道:...这世道真是越来越不太平了!听说京城里也不安生,几位皇子争得厉害,连带着咱们这些跑买卖的也受牵连,各路神仙都要打点,成本涨了不少!他的声音虽然压低,但在相对安静的大堂里还是清晰可闻。茶商的面容憔悴,眼袋浮肿,显然是被最近的生意状况折磨得不轻。
另一人立即压低声音接话:何止!听说京里那位最近越发得势,连皇上都对他言听计从,搞什么祭天改运...下面各州府也跟着折腾,到处寻访什么灵山宝地,说是要布设镇国大阵...劳民伤财啊!说话的是个中年商人,边说边警惕地环顾四周,生怕被人听见这番大逆不道的言论。他的手指不停地敲击着桌面,显示出内心的不安。
国师?祭天改运?镇国大阵?这些词落入萧玦耳中,让他眉头不自觉地紧蹙起来。他游学多年,对朝堂之事略有耳闻。当今皇帝年迈体衰,几位皇子明争暗斗不休,而一位据说精通玄门术法的近年来异军突起,深得皇帝宠信,权势日渐熏天。若柳家背后是这位国师...那其图谋恐怕就不仅仅是风水龙脉那么简单,而是涉及江山国运的大事了!萧玦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脑海中飞速思考着这些信息可能带来的影响。他注意到井生也停下了筷子,正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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