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晨光揉碎在沈家院子的青石板上,老海棠树的花瓣已落了大半,却仍有零星粉白缀在枝头,风一吹便打着旋儿落在廊下的竹筐里。林晚秋正坐在藤椅上整理布料,指尖划过公社送的浅蓝色棉布,触感柔软得让人心安。昨夜梦见念溪的场景还清晰如昨,那粉雕玉琢的小模样,让她连做活时嘴角都噙着笑意。
“吱呀”一声,院门被轻轻推开,沈老太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手里拎着个竹篮,篮沿盖着块洗得褪色的蓝花布,脚步比往日慢了些,脸上带着几分不自在的局促,不像从前那般昂首挺胸。
林晚秋连忙放下针线起身:“娘,您怎么来了?快进来坐。”她心里有些意外,自从上次沈老太送过鸡蛋后,虽偶有往来,却也多是在饭点碰面,这般特意上门还是头一遭。
沈老太走进院子,目光先扫过廊下晾晒的宝宝衣物,又落在林晚秋隆起的小腹上,喉结动了动,才把竹篮往前递了递:“昨天去后山拾柴,见着几只老母鸡在草丛里下蛋,就捡了些回来,给你补补身子。”说着掀开蓝花布,里面躺着十几个圆滚滚的土鸡蛋,蛋壳上还沾着些许泥土,透着新鲜的气息。
林晚秋接过竹篮,指尖触到鸡蛋温热的温度,心里忽然一暖。她知道沈老太向来节俭,后山的野鸡蛋虽不算稀罕,却也得费上大半天功夫才能捡到,这份心意比什么都贵重。“谢谢您,娘。您快坐,我给您倒杯热水。”
沈老太在藤椅上坐下,目光落在桌上的碎花布上——那是她上次送的布料,如今已被裁成了小块,正准备做宝宝的小垫子。她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衣角,语气比往日柔和了许多:“你这身子越来越重了,做活时别太累,要是缝衣服赶不及,就跟我说,我年轻时也做过针线活,虽说不如你细致,却也能搭把手。”
林晚秋端着热水回来,听到这话,心里更是熨帖。她想起刚重生时,沈老太见她闲着就催着下地干活,连口热饭都舍不得给,如今却主动提出帮忙,这般转变让她眼眶微微发热:“娘,您有心了。现在还不急,等再过些日子,要是真忙不过来,肯定跟您说。”
沈老太喝了口热水,目光落在院子角落里的向日葵苗上——那是沈念安亲手种的,如今已长到半人高,绿油油的叶片在阳光下舒展着。“念安这孩子,如今越来越懂事了。昨天放学还跟我说,要给妹妹攒糖吃,等妹妹出生了,就带她去看向日葵。”说起沈念安,她脸上的线条柔和了不少,“以前是我对不住你们娘俩,总想着让你多干活,没顾着念安还小,让他受了不少苦。”
林晚秋握着水杯的手紧了紧,轻声说:“娘,过去的事就别提了。现在咱们日子过好了,念安也长壮了,以后好好过日子就行。”她知道沈老太性子固执,能说出这番话,已是不易。
沈老太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用手帕包着的东西,递到林晚秋面前:“这是我攒的几块钱,你拿着。等孩子出生了,买些红糖、小米,要是不够,再跟我说。”手帕里裹着几张皱巴巴的毛票,最大的面额也不过五角,却叠得整整齐齐,显然是攒了许久。
林晚秋连忙推辞:“娘,您的钱自己留着用,我们有钱。您平时省吃俭用的,别为我们操心。”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沈老太语气坚定了些,却没了往日的刻薄,“这是我给我孙孙的,不是给你的。你怀着孕,得多吃点好的,孩子才能健健康康的。”她说着,把钱塞到林晚秋手里,指尖粗糙却带着温度。
林晚秋握着那几张毛票,心里满是感动。她知道沈老太一辈子节俭,这些钱对她来说,已是不小的数目。“谢谢您,娘。我收下了,等孩子出生了,让他好好孝敬您。”
沈老太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起身说:“我也没啥事,就是来看看你。你坐着歇会儿,我回去了。”她走到院门口,又回头叮嘱,“要是身子不舒服,别硬撑着,赶紧让廷舟送你去卫生院。”
“知道了,娘。您路上慢点。”林晚秋送她到门口,看着沈老太的身影消失在巷口,心里满是温暖。她低头看着竹篮里的土鸡蛋和手里的毛票,忽然觉得,这个家越来越像个家了。
中午,沈廷舟从作坊回来,看到竹篮里的鸡蛋,惊讶地问:“娘又送鸡蛋来了?”
“嗯,”林晚秋笑着说,“还送了几块钱,让给孩子买营养品。”她把沈老太的话跟沈廷舟说了一遍,沈廷舟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娘能这样,咱们家以后就能更和睦了。晚上我用鸡蛋给你做鸡蛋羹,再炒个青菜,让你补补。”
“好啊。”林晚秋靠在沈廷舟怀里,指尖轻轻抚摸着小腹,“对了,廷舟,张兰最近怎么样?听说她男人在作坊里干活挺卖力的,是不是该给他们涨点工钱?”
沈廷舟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我正想跟你说这事。张兰男人干活确实踏实,涨工钱是应该的。不过张兰……你不介意她以前那样对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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